“你少多事。”花喜儿冷声警告。
“可是……”
小玉咬咬手指头,一脸为难。
“真的不能说吗?这是大事耶。”要她不能说,她怎么受得了啊!
花喜儿转身睐了她一眼。“说了不准就是不准。”
说完,她随即推开眼前厚重、雕工精细的门,扑鼻而来的是浓郁的檀香味,袅袅烟雾在房间里缭绕,左方墙上提着“世无常贵,事无常归”八字。
“小姐,明明知道这种事却不去提醒人家,这样是不道德的。”小玉表情沉重地说。
在关门之际,花喜儿给了小玉一记灿烂的笑容,美得让天地变色。
“等你被我宰了,你就会明白道德与嘴碎只有一线之隔。”
天气闷热,热得让人心浮气燥。
花喜儿为了盂兰盆会的法会而到金寿院的工坊去看看她所订的货准备得如何。
“照这种情形看来,你们得在五天前将东西准备好,因为还有一些事前的工作得做。”
花喜儿模模成叠纸钱,不禁皱眉。
金寿院的纸质不比福禄园,他们处理纸的时间不若福禄园长,纸的表面比较粗糙,福禄园甚至在纸浆里加入粉末,让纸的质地更光滑,且油墨、朱丹的颜色不会弄污纸的背面。
纵使如此,她还是坚持向金寿院下单子,就是不想便宜了雷贰。
金寿院总管蚩米粉手往腰上一搁,在卷起衣袖外的粗壮手臂,花喜儿用两只手掌还不见得圈得住。
“明白。不过因为做灯座的师傅人手不够,一千盏莲花灯最快只能在盂兰盆会前几天交货。”
“这和我们当初的协议不一样。”走出工坊,花喜儿抽出手绢掩了掩鼻。“这回的法会太大,不止陈府,林、赵、王三大家族也会一同办祈福会,得在前五天就开始布置会场,一千盏莲花灯最重要,得先交货,纸钱可以让你延期交货,莲花灯不成。”
蚩米粉搔搔头,一脸为难。
“可是,花姑娘……”
“如果没有如期交货,按照单子上写明的,金寿院可得赔不少钱。”
“花姑娘——”蚩米粉急得追上来。
白缎上绣着桃红色的桃花,衣袖边滚着金丝绣,将花喜儿衬托得更加娇艳,工坊外头艳阳当空,她伸出手挡了挡。
“花姑娘,那莲花灯——”
“若不嫌弃,福禄园在各地仓库里还有足够的存货,我倒是可以替你调货。”熟悉的声音温和地传来。
花喜儿僵了僵,缓缓放下高举的手,闭上眼咬了咬牙。
真该死,她居然忘了福禄园的工坊就在对街,千算万算,居然没料到雷贰这家伙会一大清早出现在工坊街。
真是冤家路窄。
雷贰缓步从对街的福禄园工坊走过来,身后跟着俞完。
他昨晚整晚都待在工坊里处理出货事宜,好不容易处理完,才想回府休息一下,没想到一踏出门,立即看见对街的这个小女人。
俞完拎着丝绢往头上擦了擦汗,不客气地斜眼冷瞪面前的蚩米粉。
蚩米粉双臂抱胸,刻意炫耀自己壮硕结实的古铜色手臂,双眼更是不甘示弱地射出挑衅的眸光、嘴角勾起冷笑。
这两人一刚一柔,天生的不对盘。
“喜儿。”
雷贰见花喜儿打算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从他面前闪开,爽朗的嗓音再度扬起,打算阻止她。
她自然明白福禄园的品质比金寿院的好太多,光是莲花灯的样式,福禄园的就多了几分古典与庄严感,尤其花瓣灯座是以仿玉质的琉璃制成,点上灯芯,莲花灯所绽放的光芒更是其他香铺比不上的。
“不必劳烦雷二公子了,小女子已向金寿院订了货。”一对黑白分明的凤眼轻睨着他。
一见这对死对头又杠上了,街上来往的人们纷纷放慢脚步,有些甚至停下来等着好戏上场。
“他们似乎无法如期交货不是吗?”
望着雷贰俊逸不凡的脸庞上灿烂的笑容,让她更加心浮气躁、浑身发热。
一滴香汗从颈上滑落,饱满的额际也沁出了点点汗珠,花喜儿扬手拭去汗水,身上的香气却在举手投足间散发,迷得人晕陶陶地。
“雷贰鲍子,你要是真有空,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家的出货情形。”
“一切正常,没想到你还会关心我的生意。”
雷贰摊开手中折扇扇着,清风有意无意地往花喜儿的方向飘送,替她带来一丝凉意。
花喜儿牙一咬。“谁关心你!”
“今日气候炎热,前几日俞完叔带回一些云雾茶,有没有兴趣一起品茗?”
花喜儿眯起凤眼。“不是每只鸡都笨得像猪。”
“嗯?”
“你这只黄鼠狼想给鸡拜年还嫌早了。”
雷贰嘴角的笑容不禁加深。“喜儿。”他的轻唤温柔得让人心坎一阵酥麻。“依你的意思,你是将自己比喻成鸡还是猪?”
“你!”
花喜儿气鼓了双颊,再加上艳阳照射,她的脸颊红女敕得像颗熟透了、等待摘取的蜜桃。
若是再和他耗下去,她就跟他姓!花喜儿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喜儿……”
望着她僵硬的背影逐渐远去,雷贰靶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一夜没睡的疲倦早在见到她迷人的身影时消散大半。
雷贰回过头望着早在一旁吵起来的两位总管,听着这一刚一柔的两人唇枪舌剑,不禁苦笑。
有谁知道这两个人居然是同门师兄弟……
“蚩米粉你这个老家伙,没本事就别妄想抢福禄园的生意!”俞完举起莲花指,颤抖地指着眼前壮硕的金寿院总管蚩米粉。
“你爷爷的,俞完你这个千年不死的老妖怪,男不男、女不女,举止像个娘们儿似的,你何不干脆阉了进宫当太监,留在这儿丢人现眼个什么劲儿!”
“你——”俞完的手抖得厉害。
从没人敢这么说他,要不是年少时练武太卖力而走火入魔,他哪会变成现下这副德行?
这个死没良心的蚩米粉!
“蚩米粉,早知道你嫉妒我英俊,知道自己貌不如人还不趁早去学学什么易容术,将你那张不用在七月半出现就会吓死人的脸易一易,看看能不能不会那么吓人!”俞完忍不住尖声咆哮。
“你爷爷的——俞完,真要说吓人,你才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像个娘们儿似的在脸上擦那么厚的胭脂水粉,你那上了胭脂的血盆大口简直像鬼王,整座凤阳城里,没人比不男不女的你更吓人!”
“蚩米粉——”
“臭俞完——”
第2章(1)
街上交锋,雷贰小胜一筹,这让花喜儿一整天的心情都糟透了。
城北角落里,一幢以木竹盖成的小院落人声鼎沸,队伍从里面排到门外来,每个人都等得很不耐烦。
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在人群里穿梭,手里捧着放着竹签的竹筒,朝众人指了指竹筒,一句话都没说。
有人觉得奇怪的开口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对啊,平时你一向很多话的。”
小玉眼眶含泪,嘴巴抿得更紧,这让众人更加好奇。
“你该不会又被花半仙下禁语令了吧?”有人猜测道。
小玉连忙摇头。比那还惨……她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坐在屋里正中央的花喜儿,她脸上那抹浅笑,教人看了打冷颤。
见此,小玉赶紧转过头。
呜呜……她被陈婶害惨了!
“哪!”小玉生气地推推手中的竹筒,要众人抽签决定今天能进入问卜的十个人。
很快的决定人选后,其余无法踏进“欢喜命馆”的人只好祈求自己明天运气能好一点,可以抽中签。
花喜儿每次唤一个人入内,她身上有着能镇定心魂的檀香味,但那双柔媚的眸子却又将人迷得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