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是谁?”白云义突然惊慌了起来。
眼前的人,那眼神……让他觉得生命即将终止。
男子不语,由黑暗角落缓慢走出,脸孔在光源的照射下清晰可见,那是一张俊美的脸,一张带着些冷冽气息的容貌上无任何表情,似能透视万物的眼睛隐藏在黑色墨镜下,让人无法洞悉。
“你要做什么?”白云义盯着男子垂在身侧的手。他的手上正紧握白色瓷枪。难道是仇人雇来取他性命的?
白云义往后退了数步。
他不能死,他如果死了,小涵怎么办?
阎罗洌缓慢举起手,枪口对准白云义眉心。
“不,请你不要杀我。”
白云义双腿一弯,在男子面前跪下。“求你别杀我,我还有一个女儿要照顾,她已经失去母亲了,不能再没有父亲,请你放过我。”为了女儿,白云义首次向人下跪。
阎罗洌停住步伐。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细碎的玻璃杯落地声,随即门被人撞了开来。
“不要!”
白柔涵冲到父亲身边,紧紧抱着父亲挡在他前方。
方才在冲泡牛女乃时便有种不好的预感,窒闷得让她觉得难以呼吸;没想到一到门口便听见父亲哀求的声音。
阎罗洌眉头明显抖动,能够透露感情起伏的眼睛让黑色墨镜给遮住,让人无法窥视他的感情起伏,只能由他轻轻挑着眉的模样猜测出一些端倪——白柔涵的出现是他始料未及的。
“请你不要杀我爸爸……不要……”
白柔涵抱着白云义痛哭,苍白无血色的脸在灯光下更显娇女敕,盈盈泪珠闪闪地挂在她脸侧,一滴滴滑落。
男子握枪的手指泛白,因为压抑、因为犹豫。
“爸……”白柔涵痛哭着,泣不成声地喃喃叫唤着父亲。
“小涵……”白云义以一种近乎即将诀别的力道紧紧拥住爱女。
阎罗洌困难地扯动嘴角发出声音:“这是命,是你应得、逃也逃不了的命。”
白云义抬头看见男子坚定的将枪口对准他,他知道一切无法避免,他的性命将夺取,将离开女儿。
但他不愿,不放心唯一的女儿独自在人世间孤独地生活,一旦他走了,小涵该怎么办?
“不要杀我爸爸……”白柔涵哭倒在父亲怀里。
白云义拉起她,安慰道:“小涵,要记住爸爸永远爱你,爸爸不会离开你的,放心,爸爸会永远守着你,和妈妈一起守着你。”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生死离别之际,再坚强的男人也会有落泪的时候,尤其想起要和唯一的女儿离别时。
“爸?”白柔涵心惊地看着父亲。“爸,你在说什么?你不要抛下我……不要……”
白柔涵转头望着男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让她奔过去想夺取男子手中的枪。
“你不可以!不可以杀我爸爸——”
阎罗洌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慌乱迅即避开她。白柔涵一时失去重心,撞向一旁书桌的桌角,顿时额际流下殷红鲜血。
晕眩不已的她扶住头跌坐在地上。
“小涵……”
“爸……”她勉强撑起身子,父亲的容貌逐渐模糊,她用力摇头想让视线更加清楚,但一层雾白罩上了她模糊的视线。心急的她朝白云义伸出手。
“小涵!”白云义看着女儿额际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他急忙想奔到女儿身边,但却被男子阻止。
男子阻挡在他身前,枪口已抵在他脑门正中央。
“你的时辰已到。”
“不!”白柔涵听见男子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尖叫,双手朝着模糊不清的人影爬行。“不要……”
白云义脸上满是泪痕,痛苦的看着在不远处挣扎爬行的白柔涵,他的心在痛,为了不能守候着他最心爱的女儿、不能看着她成长,将她孤伶伶地留在没有亲人陪伴的残酷世界。
“小涵……”
“爸……不要……”她转向男子乞求:“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爸爸,我求求你!”
她的哀凄让他不舍,但任务便是任务,他不能违背父亲的托付,取白云义的性命是他该执行的任务,他绝不能心软。
男子沉下脸,手上的枪仍抵着白云义的眉心。
“有遗言要交代吗?”他的语气冰冷,毫无人气。
白云义全身都在发抖。“照顾她……照顾小涵……”
他闭上眼,等着受死。忽然他发现爱妻在远方等着他,向他招手。
“爸!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如果要她失去父亲而独活在这世界上,那么,她不如跟着父亲一起去。她一出世,母亲便离开她,如今若连父亲也离开她,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朝父亲的方向爬行,以意志力来支撑昏沉的意识,但此时,一道刺耳的枪声划破天际——
“爸——”她被那声枪响撼住心魂,悲痛地尖叫。
一抹刺鼻烟硝味缓缓升起,原有的生命归于平静,心脏跳动停止、呼吸不再。阎罗洌喃喃念着:“尘归尘、土归土。”
地上的躯体飘出一道灰白烟雾旋浮而上,窜入白瓷枪口。
“爸……”
白柔涵哭倒在地,晕眩的感觉停止,人昏迷了过去。
男子收起手中的瓷枪,蹲抱起失去意识的白柔涵,以极温柔的目光盯着她柔致的五官细瞧。
怀中的她是如此无助、柔弱,像风中的残烛,脆弱得让人心疼。
取走她父亲的命是他天赋的使命,他不能背弃这样的天命。
爱上她,却是他无法预料的,一种无从理解的情愫,从她于古屋受伤后,到忍不住追寻她的踪影,在远处暗地注视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倩影早已深深驻扎心房。
他不该动情的,却忍不住因她而撩动数百年不起波澜的心湖,层层扩散……
抱着怀中脆弱娇女敕的她,他往前跨出一步,消失于悬浮着哀凄愁闷气息的白家大宅。
×××
布满白色蜘蛛丝的房间,昏黄的灯光在床头绽放,床上躺着身着白色棉质睡衣的女孩,苍白着脸色的她仍沉睡着,乌黑长发披散在枕头上,额上的白色纱布给人一股美丽、娇怜的感觉。
阎罗洌站在床侧,双手插放在口袋,不安地注视着床上人儿,表面上的平静让人无法看透他的想法,但他内心深处却是焦急万分的,她的受伤令他感到疼惜。
已经一天了,她仍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而他也待在这儿整整一天了;时而坐、时而站,但视线总移不开她细致的五官,仿佛她随时会从他眼前消失般。
他忽然对心底的焦虑感到可笑。
她不会消失的,这世间,唯一能让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除了他们三兄弟外,谁有办法?谁能取人性命于无形?
床上的人儿轻咳几声,将他从沉思中拉回现实。他在床侧坐下,爱怜地以手背轻抚过她苍白的脸颊。
白柔涵又激咳几声,许是激烈的咳嗽让她从睡梦中醒来,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很认真的眨了眨。
“这里是哪里?”额际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疼得伸手模着纱布。“好痛!”
他拉下她的手,将自己的手复上。
瞬间,她的眉头舒展开来,不再有疼痛的感觉,她只感觉到被握着的手及她的伤口,都有一股温热、令人舒服的气流窜过,让她不再疼痛。
“你是谁?为什么不点灯?”她问。
他不语,只是诧异地伸出另一只手在她面前晃动。
可她却完全没有反应。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对于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黑色的瞳孔放大,表情是如此的稚气。
“你……看不见。”他讶异地问。
“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