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容翼翔剑眉倒竖。
“乖孩子,爹知道你很辛苦……爹不妨碍你了。”容老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踱步离开。
***
天一亮,便是一些烟花酒馆休息的时刻。
醉红楼门外高挂的大红灯笼已熄了火,女婢们正在整理里头一片的杯盘狼藉。
“羽蝶,以后你若再像今晚一样泼客人一脸水,我就要你好看:听见了没有?”嬷嬷严厉的骂道。
杨羽蝶是醉红楼里的清倌人,从小就被卖到醉红楼来。
她的长相极为貌美、诱人,但嬷嬷却从未让她下海。说来也很讽刺,在初见羽蝶的刹那,嬷嬷居然同情起羽蝶的遭遇。
照常理在青楼打滚多年的她,实在不该有这种反应,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没让她下海。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羽蝶时,她曾冷冷地问她:“你爹把你卖给我,你就要有长大后必得下海的心理准备。”
“没关系,只要你保证我能赚大钱,口袋饱饱的,做什么我都无所谓。”
羽蝶直视著她的眼睛不放,一脸无所谓,她当初就是被羽蝶这样的神情震慑住的,羽蝶真的很像年轻时的她。
可能是基于这个原因,她让羽蝶学舞、学乐器、识字、甚至将她当亲生女儿看待,让她有自己的丫鬟……通常清倌人是没有丫鬓的,但她就是这样宠她,以至于她才会变成儿晅样没大没小。
“那老不死的,左抱翠娘右拥红儿,居然还不满足的将婬手伸向我的裙摆,想翻我的裙子!?泼他一脸水算是小小教训而已,我还想叫阿勇把那婬人的手给剁下来呢!”杨羽蝶忿忿的收拾桌面上的乐谱。
“你晓得他的身分是什么?县令啊!若得罪了他,我们醉红楼几百人马上得流落街头。”
“县令了不起吗?他拿了我们醉红楼多少好处,每天来我们这儿,你不但没收他的钱,还让他欺侮我们院里的姐妹,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抱怨吗?”
“是啊、是啊!嬷嬷,那县令实在太不像话了,好多姑娘都不敢接待他,每次和他喝一次酒,小姐们就会手青一块脚黑一块呢?”杨羽蝶的丫鬓小真尽得她主子的真传,居然敢插嘴。
“小真,你吃饱了没事做吗?还不把乐器收进盒里!”嬷嬷叫骂道。
“喔!”小真越想越不对,又转头对著嬷嬷说道:“嬷嬷,小真说的是真的,那县令每次喝酒后都在其他姑娘的身上模来模去,更过分的是有时只是模还不够,不捏上一把不甘心。姑娘们的手脚都青一块紫一块,好可怜喔!”
“我让你跟在羽蝶的身边是不是错了?什么不好学,学会这么多嘴!”嬷嬷很不高兴的将手叉在腰上。
“好好好,小真不多事了。”小真抱起琵琶。“小真这就把乐器收进去。”
哼,她小真才没那么笨,不让她参与,她不会躲在一旁偷听啊!她嘟著嘴抱著琵琶离开。
“羽蝶,你呀!别把小真她们带坏了。”
“我带坏她们?谁有那闲工夫。”杨羽蝶一脸挫败,不满地道。每天除了练琴、练舞外,哪还有那间工夫带坏小真她们。
“我看你闲得很。”
“嬷嬷!”什么嘛!她可是很忙的。
“嬷嬷,我看你是真的多派些工作给羽蝶做做了。”郁悔摇著手布从楼上下来。
“郁悔姐!”杨羽蝶气急败坏的喊叫。
“嗯,郁梅说得有道理,该考虑考虑……”嬷嬷低头思忖。
“嬷嬷!”杨羽蝶气得跺脚。
嬷嬷笑道:“要我别多派工作也行,不过你得保证以后不再泼客人一脸水。”
“你这丫头,又得罪客人了了”郁梅笑笑。
“什么得罪?是那县今得罪我才是,居然敢轻薄我!也不想想我是谁,嬷嬷的掌上明珠耶!”杨羽蝶靠在嬷嬷身上撒娇。
“醉红楼里哪个不是嬷嬷的掌上明珠,就你一人得宠。”郁梅有些吃味。
嬷嬷执起郁悔的手,安慰的拍拍。“郁梅,你也是我最疼的女儿啊!喏,那容家二公子不就让你迷得团团转,每天都会上我们醉红楼吗?你可得好好抓住这棵摇钱树。若他有意纳你为妾,你可要见好就收。做我们这行的,也只有做人家妾的份,若有好人家肯接纳你当他们的媳妇,可别错过啊!”嬷嬷忽然感慨万千。
“嬷嬷这我晓得,容二爷家世背景长相都不错,他若真的看上我,我也觉得很庆幸,我自有分寸。”
嬷嬷箭头转向羽蝶。“羽蝶,你也是。你可是我们之中最有福气的,清白的身子最有资格做人家的正室,可别有机会不懂得把握,白白错失良缘。”
“嬷嬷,怎么请到我头上来了?假使想娶我的男人,有钱有闲有德又能忍受我虐待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你呀!看钱看得那么重。”郁梅不能苟同的摇首。
“钱是最重要的,没有钱谁会多瞧你一眼。嬷嬷,这不是你教的吗?女人家身上若能有些家私,就不怕男人瞧不起。”
“羽蝶说得没错,女人家是要多藏些私钱,免得被男人看不起。”说到钱,嬷嬷和羽蝶是一个样。
“所以说啰,不是我不懂得把握,而是能合乎我标准的男人,不是死了就是还没生。”
“容二爷就不错,家世背景长相样样都是上上之选,而且人又温柔……”郁悔沉浸在容云翔甜蜜的温柔中,嘴角扬起浅笑。
“别把他捧得太高,小心摔死他。”杨羽蝶泼了郁梅一身冷水。
她就是瞧不起会上醉红楼花天酒地的男人,所以她对来醉红楼的客人一向没好感。
“羽蝶!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容二爷呢?”郁梅护情人心切。
“本来就是,会来咱们醉红楼的男人,你别把他想得太好。会花天酒地的人,家产迟早有天会被他败光。”
“羽蝶!”嬷嫒听不下去,严厉的制止她。
“嬷嬷,你可别怪羽蝶不懂事,羽蝶不打算嫁入,我情愿自己过一生,所以你别以为羽蝶嫁人能替你带来一笔财富。”杨羽蝶撒娇的抱住嬷嬷,“羽蝶甘愿陪伴嬷嬷一辈子,替醉红楼弹一辈子的琴,直到不能弹了就削发为尼长怑青灯古佛……不过前提是,羽蝶必须赚饱了荷包才甘愿出家。”
郁梅反讥:“都出家了赚那么多钱做什么?”
“我总得替自己赚点棺材本吧?死了好买上好的棺木下葬啊!”
“出家人是不土葬的。”
“要不然是怎样?直接将遗骨丢到海里去喂鱼吗?还是丢到深山里喂那些毒蛇猛兽,阐扬佛家大爱?”
“你真是的,说话小心点,别弄拧了人家神圣的佛意。”
“我说的是真的啊!不土葬难道还嚗尸荒野啊?”
“不土葬当然是火葬,然后将骨灰放在一个小小的坛子里,收放在佛祖座下,听尼姑、和尚们每天诵经,你才会早早升天当仙女的。”
“要我这娇躯挤在那小小的坛子里?不必了。何况火葬……那死状不是很惨吗?被人放火烧……”
“所以找说你还留恋红尘,连死都要死得好看,想用上等棺木下葬,光这点你就不够格出家。”
嬷嬷也插话:“我看你乖乖找个人嫁了吧!”
“小女子我今年也才几岁,你们两个人居然赶著要把我嫁掉,你们嫌我碍眼是不是?”杨羽蝶气愤的叉著腰。
“我们是为你好,让你远离灯红酒绿的生活。虽然我一直不让你破身,而且也为你推了几次客,但哪天要是哪个王孙贵族看上了你硬要买你的初夜,我这一把老骨头可没力气再替你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