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她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并不时发出赞叹不已的惊呼声。
“哇瞧,这占地宽广且遍植四季花木的‘高’雅庭院,那比五星级饭店还美观‘高’级的病房,病房内住的全是些‘贵’人,还有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医疗费实在是‘高’、‘贵’得令人想要跳楼。”
一路上,巫舞左顾右盼,一项、一项真诚的赞美着,直到一声破坏性十足的刺耳尖叫声打破她难得的悠闲雅致。
“啊——”
尖锐刺耳的高分贝噪音在这幽静的庭园中更显突兀。
“哼!大白天的,谁这么没有公德心,随便制造噪音!“难得的闲情逸致被人硬生生打断,她不禁皱眉抱怨。
“可恶,这种扰人清静者,怎么没人去通报环保署,把他抓去重罚啊?”她一边叨念着对方的不是,一边循声找去。
声音来自相隔十来步之遥。
正前方,隔着一丛生长茂密的龙柏树花坛斜对面,一对俊男美女避开众人耳目相约在隐密的树丛间私下会面。
乍见的瞬间,巫舞两眼大放光芒,精神亦是激昂振奋。
她反射性的就地遮掩自己的身影,一路躲躲闪闪的朝目标物靠近,敏捷的动作几可比拟一名受过训练的日本忍者。
最后,巫舞在一处茂密、看得见也听得着的树丛下蹲着。
树丛下,她小心翼翼的藏妥自己的身影,“医院秘密恋情耶!可是是别人的私事,我私自偷听好吗?”
斜前方的人,是一对同样穿着医护人员白色制服的男女,眼即可瞧出应是医院中的人,但对巫舞而言,这并不重要。
对她来说,真正引起她精神亢奋、两眼发光的原因是——这对男女,男方高大斯文,女方美艳窈窕,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正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嗯,事情似乎不太妙。”巫舞双眸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俊男美女直看,“瞧他们的样子,似乎是感情出了问题,正在谈判耶……会不会出事啊?”
巫舞低声自喃,一边发表她无责任、没证据的八卦猜测,一边竖起耳朵双手支颚,兴致勃勃的摆出一副“听壁角”的标准姿势,准备将被她撞见的“医院秘密恋情”内幕,巨细靡遗的听个一清二楚。
正前方,亮丽美女尖着噪子,正不顾形象地高声怒骂,然而遭受她怒骂的对象却好脾气的沉默不语,只是隐约间,依稀可瞧见俊男眉宇间一闪而逝的不耐。
这时,俊男美女的争吵越来越激烈,断断续续传入耳中的内容已然勾起巫舞的好奇心。
她隔着龙柏树一面看戏,一面自作主张的发表起自己的感想。
“嗯,这对情侣的将来可能不太有希望。”她一边点头,一边评论。
就算没有人要求,但身为旁观者的一份莫须有责任感,她觉得有这份责任和义务将眼前所见之事做出客观的评论。
这时,两方谈判逐渐进入高潮,紧张刺激的气氛让巫舞一颗心也跟着吊上高点,全心看戏。
“左亦斯!”项羽柔不顾美女形象拔高嗓音,再一次发出相同的质问,“我再问你一次,在你心底,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
闻言,左亦斯微微敛眉无语,不明白项羽柔为什么这么问?
众所皆知,项羽柔是她的未婚妻不是吗?如此看来,她要的绝非是这众所皆知的答案。
既然如此,项羽柔真正想问的又是什么?左亦斯不明白她的心,当然也无法回答。
但他还是忍着心头那越见高涨的烦躁,开口询问,“你想要我怎么做,请直接说出来,如果可以,我将尽量配合你的要求。”
对左亦斯而言,这已是他容忍的底限,然而他的容忍与退让似乎无法传达至项羽柔的心里,反而使她越加气愤。
“问我?!到了这时候,你还是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左亦斯,你究竟当我是什么人?!”项羽柔尖叫着。
气愤不过的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以尖锐的嗓音攻击左亦斯的耳膜。
在她尖锐噪音连番逼问攻击下,就连一向好脾气的左亦斯,眼底也不由得闪过一瞬不耐烦的精芒。
“当你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既然如此,你问的是什么?又叫我回答什么?”他直觉回答。
难道项羽柔特地在短暂的午休时间,把忙到连吃饭时间都没有的他找出来,就只是为了逼他玩“尖声怪叫猜猜猜”的无聊游戏吗?
淡漠的心思不自觉染上一丝不悦,是以再开口时,左亦斯的神情虽仍是一派云淡风轻,但口气却已隐着些许的不耐烦。
“不管你有什么疑问,请挑重点明述,我用餐休息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今天下午我还有场手术,没有时间陪你玩猜谜游戏。”
对情感向来迟顿的他,完全不明白项羽柔的不满所为何来。
“你……”她愕然无言。
想不到自己不顾形象的咆哮,换得的却是这么句无关紧要的答覆?!这下纵使她有再多的不满也都说不出口了。
项羽柔气得火冒三丈、浑身发抖。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待她!
这时,躲在一旁看戏看得正入迷的巫舞忍不住摇头叹息,“笨啊!笨死了的呆头鹅,没见过这么笨的男人,真是笨到无可救药!”
巫舞大大的摇头,投向左亦斯的眼神更是万般同情。
不必拥有神算预知的能力,也不用求神问卦,光看美女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事情糟了,得罪了美女,是绝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居然将美女气到说不出活来,我可以用我家大姐的名誉做赌注,待会他一定遭殃。”
巫舞看着即将遭殃的俊男,深具同情心的她已做好替他祷告默哀的准备。
丙然,等不及让巫舞为自己伟大的预告斩鸡头挂保证,“啪”的一声,清脆悦耳的巴掌声已来势汹汹的向这个世界报到,吓得没有半点防备的巫舞差点惊声尖叫。
收回挥出的手掌,项羽柔反手用力拔下手上的戒指丢向左亦斯,她怒吼,“左亦斯,我再也受不了你了,你我的婚约就到此为止,我们之间完了!”
抬起下巴,项羽柔踩着高傲的步伐转身离去,留下不明就里,一脸突遭无妄之灾的左亦斯愕然无语。轻抚热烫面颊,左亦斯无奈苦笑。
一回生、二回熟,这种尴尬场面对他而言已不是第一次发生。
所以早有“抗体”的他神智一次比一次恢复得快。
他轻叹一口气,木然的弯下腰捡拾被项羽柔丢在地上的婚戒,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的瞄到一旁蹲着看戏的巫舞。
一时间,四目相望,巫舞尴尬极了。
“嘿、嘿、嘿……”她干笑数声,率先摆出笑脸示好,一边在心底埋怨着自己。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看戏看到最后的结果,竟会倒楣的被苦主“张”到,被迫从观众的位置,变成粉墨登台的演员。
老天,呜!都怪她那不应该的好奇心啦!
要不是因为她蹲在这看戏看得太认真,以致忘了换脚活血气,使得她的两脚因为发麻动弹不得,她早就逃之夭夭了,哪还会留在案发现场,等着被苦主活逮。
“嘿、嘿、嘿……”望着始终不发一言的左亦斯,巫舞又是一长串的干笑、傻笑。
虽然眼前这位俊男医生看起来不像在生气,但谁晓得他会不会又是另一只笑面虎,专等着她自己送上门去让他修理?
“呃……你好……”和煦阳光下,巫舞脸上布满不合时节的冷汗,尴尬至极的朝对方挥手。
“你好。”左亦斯本能礼貌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