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姗坦然地迎向他探索的锐利眼神。
从她坦然坚定的神态中,严峻仿佛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安抚住他内心的焦虑。不安,亦带给他信心与支援……
不知不觉中,僵硬紧握的拳头松开,他长吁一口气,反手握住她覆在他手背上的手。
“我知道了,”严峻的俊脸上勉强扬起一抹笑,“谢谢你的安慰。”
一直到自己的手被他亲密的握在掌中,巫姗才猛然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的心亦不由自主地一阵狂跳乱颤,不禁微微倒抽一口气,仰首开口,“不,您太客气了,我只是做我身为秘书该做的事……”
推托之间,她欲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却反而让严峻握得更紧。
她下意识迎向严峻,在他专注凝视的眼神中,她楞住了,莫名的心悸逼得她想逃。
巫姗嘴角勉强扬起一抹笑,“严总……我、我该回公司了。”在这种至亲家人的场合里,她只是个秘书,公司还有她该做的事。
包何况严峻不在的时候,身为他秘书的她本来就该坚守职岗,代他回覆、处理外界的询问。
她又一次试着抽出手,‘严总,能不能请您放手?!”他握得她的手好痛。
只是她的请求不但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反而让严峻握得更紧。
“不。”
“呃?”巫姗神情微楞。
“你留下。”严峻再次重申,言简意赅地命令。
“可是……可是,公司还有事需要处理……”她微弱地解释。
“不必管那些杂事。”
紧紧将她的手握住,这一次,严峻的话语还是一样的简短。
他长臂一扯,将巫姗拉坐在身边的座位上。
“你既然是我的秘书,理所当然就要以我的命令为重,而现在,我命令你待在这……”
依旧是强势的命令口吻,但不知为什么,巫姗就是能听出严峻话里的脆弱……
脆弱?!这个以刚强冷峻着称的严氏总经理,商场上的冷面悍将?
啊,是呀!不管怎么说,他和董事长终究是父子呀!
乎日,他们两人吵架、斗嘴、冷嘲、热讽……什么都来,关系看似恶劣之至,但那只是性格同样不服输的两个人藉以沟通的方式,并不代表他们两人的感情不好。
如今老董事长病倒一事,带给严峻的压力绝非任何人所可以料想得到!
这由一向强横、坚定,从不在人前示弱的他,竟不自觉地在她面前透露出软弱的一面可看出,虽然,只有一点点,但……
蓦地,巫姗心头一颤,感觉酸酸的,有份莫名的压抑感充塞在她胸口。
仿佛意识到些什么,但仅止于一瞬间,随即被她半强迫性地压下,丢到心底最深处,再上锁。
巫姗压下千头万绪,先是俏皮地眨眨眼睛,用那只没被握住的手朝严峻行了个军礼,“是,小的遵命!”
她就此一举带过两人间难以言状的默契,将一切全推到彼此的身分、职位上,其他的,她都不承认、不细想也不愿探索。
但有些东西,一旦开始觉醒,任谁也压不下,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第六章
不管严峻的要求如何不合情理,但在不违逆他的命令之下,巫姗还是排除万难地尽力办到了。
朝七、晚十二这种深具压榨劳工嫌疑的工作时间,她每天只会早到、迟退。
虽然从那天起,严峻什么都没说。但巫姗却也亲眼目睹,一名伟岸、俊挺的男子如何在短短的三天之内,迅速变得憔悴。
看着这样的他,巫姗莫名地觉得心痛,但她一点忙也帮不上!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跟着他守在病房外,日日伴在他的身旁。
严峻站在病房前,透过大片透明的压克力墙,两眼关切地凝视着病床上的父亲。
“今天是第三天了!”他头也不回地道。
“嗯。”巫姗低头,默默地将手递至他微微轻颤的手上。虽然严峻的外表一贯的冷静,但再英明神武如他,总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而每当这时候,巫姗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事实上,严峻也不是那种用空泛且无根据的一句“不会有事”就可以安慰的人。
她也只能将她的手交给他,藉由这么小的举动,无言地传达着她微薄的支持。
严峻不自觉地握着她的手,而力道就像是在呼应他内心持续高升的压力一般,越握越紧。
就在巫姗以为自己的手就要断送在他的铁掌下之际,病房内终于出现与前两天不一样的动静。
“状况怎么样?!”一见主治医师,严峻劈头就问。
“很幸运的,令尊终于度过了危险期。”
仿佛见惯了家属焦虑的模样,王治医师对他的失札并不以为意。
“我已要人将令尊转送至普通病房,他只需要再观察一阵子就可以出院,返家休养……”安排好病房,主治医师俐落地交代严峻一些注意事项,“最后一项,今晚请你也回家休息,明天也不许你来医院探病。”
最后,医师附加上这么一句,显示基于一名医者的仁心,再也看不下他不眠不休的行为。
严峻长吁一口气,至此他的一颗心总算落实了些。
临走前,主治医师的眼睛不经意地瞄了眼两人相携的手。
他打趣道:“还有,严先生你该松手了,再任你这样摧残下去,只怕这位小姐待会就得到骨科报到了。”
在他人的提醒下,严峻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力道有多么大。
他迅速松手,却讶然发现巫姗的手早已在他的大掌捏握之下,一片通红。他的心蓦地为她红通通的手感到心疼。
执起巫姗的手,严峻眉间皱起的纹路,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你为什么不说?”厘不清此刻心痛又不舍的情绪为何,他问话的口吻显得又急又躁。
靶受到众人投射在身上好奇兼八卦的注视目光,巫姗觉得又是尴尬又是无措。
“严总……请你放手,好吗?”
无视巫姗的请求,严峻冷眸微眯,执意握着她的手不放地问:“就算我下手不知轻重,你就不会说一声?任由我捏成这样,你不痛吗?”
他的口气越来越坏,说到最后,已无异于严厉的责备。
“我……我……”巫姗觉得自己好委屈。
接连三天超时工作,兼陪伴他守在病房门口,承受他因父亲住院的焦虑所产生的压力,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得提供自己的手让他感受身旁有人支持着。
这种超工时、超工量、超体力的辛劳工作,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但为什么她做得这么累,还要被责问?!
包何况,差点废掉她的手的凶手就是他耶!为什么到头来,行凶的人居然还向她这个受害者兴师问罪了起来?!
刹那间,巫姗这几天所累积的劳累、难过、压力以及其他莫名的情绪,在这一刻溃堤,全都化为一股热流,自她的双眼向外溢流。
不知为什么?平日可以嘻笑带过的责问,这一次她却觉得好难过,觉得……好委屈!
巫姗的泪水让严峻的神情一震。
“你……”他完全无法相信,就为了这一、两句话,一向笑脸迎人的巫姗居然哭了!
他知道自己刚才说话的口气是急了点、严厉了点,但这全都是因为他着急又心疼她的缘故。
包何况,巫姗跟在他身边这么久,早已习惯他说话的方式。过去,不论他对她说话再狠、再严酷,她也不曾皱过眉头,遑论是掉眼泪!
就算过去的事迹不谈,但光是这三天,因为焦虑心急,他每每说出口的话都比刚才更严厉、更不留情,而她不也总是笑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为什么现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