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舞蝶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心口转成了刺痛,她转开脸,不愿再看他们亲热的模样。
接下来,他们来到内室,一位妇人带了叠帐本交给花舞蝶。
“芙蓉,妳不亲自对帐吗?”
“若要和少爷对帐,奴家会亲自来,但现在不是,奴家怎能冷落少爷呢。”乔芙蓉大方的坐在慕尉羽腿上。
慕尉羽搂紧软玉娇躯,扬声直笑,“妳就是这张小嘴会说话,莫怪醉芙蓉生意这么好,附近的酒楼没一家比得上。”
花舞蝶小手抓紧算盘,一颗颗珠子陷入她掌心,印出了清晰的痕迹。这就是慕尉羽的真面目吗?一个会和属下打情骂俏的老板。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她的工作只要把帐对好就行,她强迫自己不去理会那对男女,将注意力都放在帐册里。
可惜说得简单,做起来却好难,戏谑笑语不断传入耳里,令她心浮气躁,结果频频算错帐,让她心惊慕尉羽对自己的影响力。
再一次发现自己又算错了,她终于受不了地站起来,大声开口,“还有别的房间吗?我需要安静的地方做事。”
“少爷,你的助手好凶。”乔芙蓉撒娇的轻拍胸口。
慕尉羽安抚的拍拍她的背,微笑看着脸色难看的花舞蝶,“妳是要我换房间,还是妳呢?”
“不敢劳动少爷,离开的人自然是属下。”
“酒楼里生意这么好,房间全改成包厢了,只剩下我的闺房,少爷,要不到我的房间好好聚聚?反正你的助手看起来也无法在短时间里做完事。”乔芙蓉媚眼流转的提议。
花舞蝶呼吸一窒,怎会有这么大胆的女人?她想也不想的抢在慕尉羽出声前叫出:“不行。”
慕尉羽露出俊尔笑容,“咦,为什么不行?”
“因……因为我可能有不懂的地方,会需要你的指导,所以……呃,你必须在我身边。”说出理由后,她也涨红了脸,理智不停责骂自己不该多话,还提出了这么可笑的理由。
“我不知道我对妳这么重要?”慕尉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少爷,你本就魅力无法挡啊。”
花舞蝶白着脸无法回话,只好坐下借着工作掩去自己的难堪,并咬牙暗地里狠狠捏了自己一把,用痛逼出冷静,她不能再丢脸了。
就靠着自尊和自虐的方法,她在最快的时间里弄好了帐,离开醉芙蓉。
但她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头,以后去的每家饭馆、餐店,甚至是茶坊都出现了美人投怀送抱的戏码,花舞蝶必须在强抑心里的嫉妒下对帐。
嫉妒,她终于找出了最合理的解释,但这只是让她更加武装自己,更加不假辞色,更加好胜的苛求自己不能丢脸。
只是她终非练武的人,没有好体力,又做着极度耗费心力的工作,她不晓得自己还能支持多久,但是她绝不放弃。
“妳还要继续吗?”慕尉羽皱眉看着她眼下的阴影。
“我没事。”
她还要执拗到什么时候,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吗?慕尉羽心一狠,那就如她所愿。
“但是这几处的帐都算错了。”他指出帐册里的错误。
花舞蝶看他一眼,他手里没有算盘,只是眼睛瞄过就能看出错误吗?他是在找麻烦吧。她不满的拿回重算,结果却让她惊愕的瞪大眼。
“你怎么知道?”
“算帐不一定要用算盘。”慕尉羽不在意的回答。
花舞蝶咬着唇,他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优越,令她隐隐有些觉悟,他平日所表现出的散漫轻率,恐怕只是种表象罢了,意思是她又被戏弄了,这让她愁闷的心再次受到打击。
算了,她都屈居于他之下了,还奢望能打败他吗?她只剩下自尊与傲气了。
于是这场意气之争成了角力战,花舞蝶用惊人的毅力硬是撑到了天大白,与慕尉羽来到一间茶馆。
扑鼻而来的茶香微提振了花舞蝶的精神,“可以给我一杯浓茶吗?”从巡帐到现在,她首次开口要求。
“泡壶天香参茶来。”慕尉羽沉着脸下令,待仆人下去了,他才怒斥,“妳为何不承认自己累了,反而还想喝茶提神?妳真以为这就叫能干吗?”
“我只是口渴想喝茶,和能干没关系。”
“妳还嘴硬。”这女人一定要这样气他?
“若是你因为一晚下来应付太多的红粉知己而疲累,想回府休息,我可以配合,但请你明说,别拿我当借口。”花舞蝶冷笑讽刺,却没注意到自己话里带着浓浓的酸意。
慕尉羽发现了,登时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妳在吃醋。”
“我没那么无聊。”花舞蝶寒着脸别开目光,不看他脸上刺眼的笑容,气愤自己怎么口不择言,不禁再狠捏自己一把。
慕尉羽脸上一改阴沉,高兴极了,总算让她醋劲大发了。
这时一个妙龄女子端着茶盘走入,“少爷,天香参茶。”
“丽儿,怎么是由妳送来呢?”颜丽儿是茶馆掌柜的女儿。
“是丽儿自告奋勇要帮忙的,也顺便来谢谢少爷上回送丽儿玉镯子。”
“我觉得它很适合妳,喜欢吗?”
颜丽儿小脸微红,有些羞怯的伸出手,“我很喜欢,少爷,您觉得戴在丽儿手上好不好看?”
他牵起她的手打量着,愉悦的赞赏,“嗯,妳的手白皙细女敕,配着这紫玉镯子真是好看。”
慕尉羽少见的殷勤温柔让颜丽儿受宠若惊,脸更红了,“谢、谢谢少爷。”
“女大十八变,丽儿,妳越来越漂亮了。”
“少爷,您别取笑丽儿了……”
调笑声不断钻入耳里,花舞蝶身体苦、心更苦,她手直拧着大腿,借着疼痛的刺激让自己清醒,不能倒下、不能失态,无论如何都要苦撑下去。
令她感到欣慰的,她没有失了面子,当她将帐本交给慕尉羽时,看到他脸上闪过的惊讶神情,她开心自己的争气。
看着几乎站不稳却背脊挺直的倔强女子,慕尉羽不晓得该称赞她的能力,还是抓起她来狠狠打一顿,真是不可爱的女子。
“接下要去哪?”花舞蝶小脸仰得高高的,状似骄矜,其实她怕自己一低头就会累得直接倒地躺下。
慕尉羽眉心拧成一条线,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恼怒的一甩头,“回府,妳可以狠心苛待自己,但我不行。”他率先走出门。
“回府”两个字让花舞蝶大大松了口气,接下他说了什么话,她完全没听入耳。头好昏,眼前景物似乎在晃动,她摇摇头,脚步虚浮的走着。
走到楼梯口,她的头更昏了,四周的一切开始飘浮,她看到慕尉羽站在楼下大厅,身旁站了两个穿著华服的女子,熟稔的谈笑风生,她已经无力再伤心生气,只想闭起眼睛,关起耳朵,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
花舞蝶颤巍巍的踩下第一阶楼梯,蓦然腿一软,人无助的倒栽摔下,她彷佛听到了尖叫声,然后下一刻黑暗笼罩住了她,她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修长手指轻落在酣眠的人儿脸上,先触着她额上包扎着的布巾,来回轻抚,带着万分疼惜,接着细细描绘着她精致的五官,弯弯的柳眉,睫毛如羽扇般长又翘,尖挺的小鼻头,粉女敕如花般的樱唇,指尖顺着小巧下巴滑过皓白颈项,踰礼的来到规律起伏的胸前,五指平放,感受柔软丘壑下的心跳。
唯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乖巧的服从他,不吵不闹,却让他好不习惯,他还是喜欢别扭执拗的她,虽然会令他很头疼,总好过这样的昏睡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