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花雨第一次坐船,不过忐忑不安的心情让她无心观赏河上风光,体会新鲜的上船经历,她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船舱里阅读一些关于东寇国的书籍,她如今也是东寇国的一分子,当然要明白这个国家的事。
澄雁、澄莺是她的陪嫁宫女,一路上也是她们在伺候她。迎娶队伍的将领对她非常恭敬有礼,近乎畏惧,想必这是因为他们对新帝君的敬畏,连带也这样崇敬她吧!
而且她也发现这些巨子们不敢谈论新帝君的任何事,被问起时不是噤若寒蝉,就是满脸畏惧的闪避不答,由他们的神情可以看出对新帝君绝对的尊崇、敬畏,对他们而言,新帝君就有如高不可攀的神祗,神圣不可侵犯。
这情形让她想起传言中司寇阳的残暴吓人,是因为这样底下的巨子们才会如此恐惧他吗?这怀疑加深了花雨心中的慌乱。她的夫君真就这般的冷酷可怕?那他又会如何对待她呢?而他还是自己最亲密的枕边人呢!这想法教花雨的心紧揪在一起,既想见到司寇阳阳,更怕真相会教她承受不住。
花雨就在如此矛盾为难的心情下,来到了海京。
在定好的时辰里,花雨在京外码头换乘了装饰喜气的画舫,由连接的水道直接进入王城到宫中。
下船后,她被领着举行封后大礼,在行完繁复的礼仪后,被送到了帝后的住所月凤宫,此时已是掌灯时分。
“公主,你会不会饿?想不想吃些东西呢?”一直随侍在旁的澄莺问起。
花雨的声音从红巾下飘出,“我不饿,只是有点口渴。”
“奴婢为公主去倒水来。”澄莺忙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回来。
澄雁则为主子略掀起红巾。
花雨接下杯子喝着水,解渴后她将茶杯递给澄雁,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这寝宫布置得富丽堂皇、贵气十足,在雅致不凡外也很舒适,帝后的住所果真不同。
“这座宫殿宫名是什么?”花雨问起。
“公主,奴婢看到宫外挂着的匾额写着‘月凤宫’。”澄莺回答。
“澄莺,你怎么一直叫公主,要改口称帝后了!”澄雁提醒。
“奴婢忘了,对不起帝后!”澄莺忙道歉。
花雨不以为意,“帝后”这称呼也让她很习惯。
“帝后,这月凤宫真大,入宫时奴婢有注意四周,光是亭阁就有十来座了,还有花园水池、曲桥回廊,令人目不暇给,和琼宇幽境的美是不相上下的!”澄雁告诉主子。
“这世上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和琼宇幽境相比的!”花雨有些不悦的出声。
澄雁忙低下头,“奴婢失言了,请帝后宽恕。”
花雨轻声叹气,“其实本宫要忘了琼宇幽境才是,不应该还这样念念不忘的。”
“帝后,您才刚嫁来东寇国,难免不适应,过一些时日后一定就能将这里视为自己的家了!”澄莺在旁表示。
不错,此后这儿就是她的家,她必须要接受它,就如同帝后的称谓,她总要习惯的。
“澄雁、澄莺,你们也是初来到东寇国王宫,对此地是一无所知,所以做事要多注意,小心谨慎,不要犯了规矩,明白吗?”花雨不忘细心吩咐两名宫女。
“奴婢明白!”
两名宫女同声回应。
其实她应该担心的是自己,想到就要和丈夫见面了,她的心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她的夫君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在教人坐立不安的等待中,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花雨小手放在腿上紧紧交握着,静待司寇阳到来。
“帝君驾到!”
骤然响起的通报声让寝宫里的三个人都惊跳了下。
“帝君来了!”澄雁慌忙的低声叫道。
澄莺也一脸的慌张。
花雨更是整颗心都提着,她急急将红巾再拨下掩住脸。相见的时刻终于来了!
很快的,寝宫门被推开,杂沓的脚步声传入,花雨的小手握得更紧了,她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力。
“见过帝君!”
澄雁、澄莺同声请安。
“退下!”冷沉低哑的嗓音响起,带着慑人的威严。
“遵命!”
众人同声应和,一会儿后,寝宫又恢复了安静。
虽然红巾掩面,让花雨看不到红巾外的情形,不过她可以感觉得到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射而来,这让她紧张得身子僵直,放在腿上的小手也微微地颤动起来,她以为司寇阳会走来为她掀去红巾,她便能看到他的模样,可是她等了许久却没见到他如此做,只隐约听到倒酒的声音。
他在喝酒?!难道他不会好奇想知道自己到底娶了什么模样的妻子吗?他竟然将她丢在一旁只顾着自己喝酒,他是不是要喝一整晚,然后让她更着凤冠枯坐一夜呢?她真不了解自己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更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花雨沉浸在自己的心绪,没注意到司寇阳的脚步移向她,待他的脚进入她的视线里,她才意识到是司寇阳靠近时,覆脸的红巾已经被快速的掀去了,她惊愕的抬起小脸,正好与他四目相接,彼此的身影毫无保留的落入对方眼里。
花雨听到自己讶然的抽气声。好……好个俊逸出尘的英俊面容,不!应该说是半张面孔!飞扬的剑眉,又黑又亮透着冷凝目光的眸子,高挺的鹰鼻,以及薄薄的嘴唇,假如没有银白面具掩去另外半边脸的话,这绝对会是张倾倒众生的俊帅脸孔!
可惜戴上那副银白面具,他有如阳光般开朗、俊秀的面容霎时都化成了冷沉,变得阴邪霸气,少了斯文气质,多了狂妄、傲然的气势,尤其他晶亮如星子般的眼眸流露出的冷酷不善,更让人打从心底感到畏惧、害怕。
不过她因为先知道了司寇阳的情形,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先将司寇阳想象成一个残酷、暴虐又丑陋的人,如今看到他的真面目发现他不但不丑,还俊帅过人,并没如自己所猜测的那么可怕,所以她反而不会畏惧他,只是很好奇他为何要戴面具,面具下的半边脸庞有什么秘密吗?她用新奇探问的眼神看着司寇阳。
看出了花雨的想法,司寇阳的目光变得更加冷寒,他一甩手又走回桌旁,坐下拿起酒壶继续喝着。
他不高兴!花雨看得出来,是因为她盯着他的面具看吗?那现在自己又应该怎么办呢?她有些无助,只能呆坐在床沿,不敢轻举妄动,等着司寇阳进一步的动作。
花雨盯着司寇阳健硕的背影,看他不断的倒酒、喝酒,转眼间就喝完一大壶的酒。
这时,他低沉出声,“过来!”
乍然听到他的声音,花雨一时间有些意会不过来,微愣住没动静。
“过来!”司寇阳冷冷地再说一次。
花雨这次听明白了,她柔顺的起身缓缓地走到丈夫身边。
“倒酒!”司寇阳下令。
花雨的眼睛直盯着桌子。桌上的酒壶已经没酒了,哪里还有酒可倒,不过桌上还有个大酒酝,他……他应该不会要她从那大酒酝倒酒吧!
“酒壶里没酒了。”花雨轻声开口。
“倒酒!”司寇阳的命令依旧,很明显就是要花雨从大酒酝里倒出酒来。
花雨很惊讶,为难的看着大酒酝。司寇阳的命令分明就在刁难她,但她能拂逆他的意思吗?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两人又是首次相处,夫妻间应该以和为贵的,那她也只能屈服了!
轻抿下红唇,花雨移身到大酒醒前,欲将封口打开,她有些笨拙的除去了捆绑的绳索,用力得小脸都涨红了,好不容易才打开封口,而被封在酝里的酒气也在这时一古脑儿全冲出来。四溢的酒味对喜欢杯中物的人来说是甘甜芳美,但对不喝酒的花雨而言,这深藏百年极品女儿红的酒气却冲得她一阵昏眩,让她踉跄的直往后退,站不稳的摔入坐在一旁的司寇阳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