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他死,就算在她最痛苦、最恨他的时候,她也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这是她的痴心,无论如何她也不要他死。
佣仆们听到喊声,忙冲了进来,看到这情形,全都吓傻了。
“快请大夫过来。”尉迟浪的声舌虚弱许多,他的胸口好疼,匕首刺得不轻,但他担心的却是欢欢的手伤。
李大夫勿匆赶进来,有明了屋内的情形,判定伤势轻重,他当然要先救尉迟浪。
“住手,别管我,快为欢欢止血包扎。”尉迟浪脸色煞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但仍是咬着牙交代要以欢欢为重。
“大人,你的伤较严垂啊!再不止血,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李大夫急着将严重性告诉尉迟浪。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快传她……包……扎!”尉迟浪喘了几口气,话气不变,不过说活的声音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如此的生死关头上,他仍是以她为主,何欢再也摆不出冷漠的姿态了。她紧促着尉迟浪的手,真情流露的急喊道:“不要,你不能死,不能死!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你不可以死!大夫,先为他止血,他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才行!”
“不……我……不包……扎,除非,除……非你……你答应……原谅……我,留……留下来,不离……开!”尉迟浪说话断断续续,脸色更苍白了。
“好、好,我答应,我答应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大夫,快!快替他止血啊!”何欢现在是什么都可以点头答应,只要尉迟浪肯接受治疗。
听见她的回答,尉迟浪终于心安了,苦撑着的一回气一散,人便“咚”的声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你怎么了?怎么了?”何欢听到了声音,心急如焚的找着尉迟浪的手追问,不过没人有时间回答她,大家全为了尉迟浪的伤势忙碌起来。
李大夫忙着指挥佣仆拿布和水来,他剪开尉迟浪的上衣,露出伤口,皱着眉又叫人拿医箱和针线来,一时之间屋里混乱不已。
何欢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她不明白尉迟浪的情形怎么样了?伤得重吗?她耳朵里充满了太多的声音,杂乱得让她听不清楚,这一刻,她好恨自已的眼睛瞎了,否则她就能有清楚一切,也能帮得上忙。
何欢坐在床的里边,尉迟浪一手还握着她的手,她只能由他握手的力道来判断他如何了,只感到他的手紧紧地捉住她,但没有多久便放松了。
这情形让何欢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了下来,他该会没事的!
房内净是纷扰声,佣仆来来去去,李大夫忙着叫人帮忙,还有凌乱忙碌的脚步声:尉迟浪的手始终是握着欢欢的,似乎怕她离他而去。
终于,何欢听到李大夫喘口气说:“好了、好了,终于将匕首给拔出来,把血给止住了。快,再拿干净的布来。唉!流了这么多血,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差点命就不保了!看来,大人要在床上躺个十来天休养了,唉!”李大夫扰说边摇头。
此时,何欢才明白尉迟浪的伤有多严重。
他在如此伤重、昏迷的情形下,却仍是捉着她的手,害怕她会离开他,这表示他还是真心的爱她吗?
眼泪一滴滴从地无神的大眼里流出,润湿了她枯干的眼眶,也灌溉了她早已荒芜的心田。五年来,从她跳河自杀后,她便不曾再流过一滴眼泪,她以为自已的心已经死了,没有了心就是个无情无爱的人,既是无情无爱,又哪来的欢喜哀愁呢?
泪水从脸颊流下,滴在手背上,让何欢明白自己还有泪,她的心还未死。
这些泪水就像是她积存的恨,一滴滴从她眼中流出,一点点从她心中清除。
她看不见自己的泪水,却明白现在她是泪如泉涌,就让她好好他哭一场吧,将几年来的悲苦全哭出来。
“小姐,你别哭了,大人只是重伤,没有生命危险,大人身子强壮,休息几天就会没事的。”李大夫见何欢哭得伤心,出言安慰道。
何欢不想让李大夫分心,连忙点头,用手背拭去眼泪。
哭过了,她心中的恨是变少了,却多了迷悯和不确定。
她从来就不确定他对她的心,若他真爱她,为何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上花轿而不阻止呢?若他真的爱她,当初又怎会说出如此伤害她的话呢?
以前,他是落魄的猎人,肩负血海深仇,而她是身份显赫的郡主,身分极不相配,却是执意的爱上他。
结果她落得心碎自杀的下场。
而今,异地再相逢,五年,已经隔了五年的时间,他的改变何止天壤之别呢!
他已报了血海深仇,摇身一变,成了位高权重的巡按御史。反观自己,身坠红尘,只是个烟花女子,还瞎了眼,早已不是当年人人敬仰的郡主了,如何高攀得起他呢?
罢了,罢了!情字伤人太深,她已心碎过,何苦再来一次呢?
她没有了恨,也没有爱了!
何欢轻轻地将自已的手由尉迟浪的手中抽出,五年前自已牵不到他的手,五年后,仍是同样的结果。
她凄楚一笑,既是无缘,老天何必要安排他们再见面呢?
他们终是没有结果的!
第八章
醉仙阁同往常一样,大厅是高朋满座。
白色纱帘后又传出了柔和悦耳的琴声,不同的是何欢姑娘开门唱曲子,清脆的嗓音和流畅的乐音,听起来真是种享受,而且纱帘也被掀起,何欢冷艳的脸庞让人目看不腻。
莫怪底下所有的大爷公子们都是一脸的陶醉模样。
何欢所唱的是时下流行的小调,述说人生在世会面临的种种苦难,劝人放开心胸,为善勿为恶。
这小调由何欢唱来格外有感情,将人生的愁苦唱得分外传神,听得众人面有凄色。欢场地方选唱这样的曲子的确不合时宜,不过,众人是为了看何欢而来,她唱什么也没人会反对。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喜乐悲愁,皆归尘土!”唱毕,她两手将筝弦一收,琴音画下了完美的结束。
台下却没有传来任何的喝采声,也没有掌声,气氛有些不对劲。
何欢虽然感到不寻常,不过她一向冷漠,没心思想那么多,仍继续弹琴,这便是她的生活了。
何欢看不见,没见到大厅中央站一个脸色难看、气势冷然的高大男子,在他冷酷的眼神注视之下,花场的所有寻欢客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而且,那男子身后又带着四、五名壮硕的侍卫,还有一排穿官服的衙门捕快,如此庞大的阵仗,可见那男子的身份不简单。
尉迟浪看台上弹琴的欢欢,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她曾答应要留在府里陪他,却又私下跑回醉仙阁来,难道在这里弹琴娱乐客人会比较快乐吗?
尉迟浪无法静听她弹完整首曲子,出声打断,“为什么要骗我?”
何欢的手颤了下,弹错了两个音,原来是他来了,难怪厅内气氛不对,但她随即又定下心神继续往下弹,没有中断的意思。
尉迟浪见她不理会他的问话,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走向前高声喊着:“你既然亲口答应我留在尉迟府,就不该离开,现在,我来接你回去,快同我回府!”
何欢仍是不理会尉迟浪,双手继续弹着,他现在身分不同,该是不会做出冲动的事来,碰了钉子就会离开了!
“你为何不回答我呢?”尉迟浪隐忍的怒火已到爆发边缘。
他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要见的人就是欢欢,而屋内黑压压的一韦人,就独漏了她的身影,追问之下才明白,原来她已通知醉仙阁的人来接她,没经他的允许就私下离开尉迟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