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杰范明天考期中考。”
“少念几小时书不会害他被当的,要不要来打赌,杰范这小子现在压根儿不在念书,百分之百上网玩游戏。”
胡洁笙这下便不再说什么,难得有人肯陪她练习道路驾驶,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何况她真的好想学好开车,早一天能上路体会开车的乐趣。很多人觉得她文文静静的,嗜好想必也以静态活动为主,实则不然,她可是对极速惊险的云霄飞车深深着迷呢!
交代完未处理的工作,胡洁笙在制服外头套了件黑色针织外套,便跟着东彻离开唐风馆。
车就停在路口转角的巷子。
两人上车,胡洁笙才道:
“晚上学车,难度更高了,你不担心爱车被我撞凹了个洞?”好奇哪!大忙人的他为什么为了前日的允诺而专程来找她?
“无妨,葛飞保了全险。”
“葛飞,这名字挺耳熟的。”不知在哪儿听过。
“还记得葛老板的饭局吗?坐在我旁边的国字脸型男人就是。”
她想了会儿,点点头。
“我们去看星星。”他忽道。
“你--不教我开车了?”
“我旧家附近有一块空地,四周没什么房子,光害也少,很容易就可以看见星星。”昨夜,他返家看见满天星斗,第一个想到要带她来看看,于是他硬让葛飞提早结束拍摄作业,好让他来找她。
“星星哪!你知道吗?我印象中最深刻的夜空是大学毕业旅行在溪头看见的,大颗大颗的星星满天都是,好象一伸手就能够摘下一颗留作纪念,我傻呼呼地拿相机拍了照,结果冲洗出来一张乌漆抹黑的照片,什么都看不到。”
“还想再去溪头看星星吗?”
“想呀,可是店里忙,走不开身。”她轻叹口气。
“放心不下?”
她抬眼瞧他。“放心不下什么?”她故意问道。
“妳极看重家人吧。我想,除非妳的两个弟弟完成学业接手家中事业,否则妳放不下的。”
斑中短短一学期相处下来,她对弟弟的照顾有加他都看在眼里,每一次得去她家学中文都是因为家中无人可看顾那两个小萝卜头的缘故。那时他只觉得麻烦,两个小表老是在一旁偷瞧他。
“谁理那两个笨蛋弟弟。”她看向窗外。“哪天我累了、倦了,或许就不待了。”
车驶入幽静的小道,拐两个弯经过一栋两层楼洋房前,胡洁笙一眼就认出。
“那是你的旧家,对不对?”
“嗯,大致上都整理好了,等会儿学完车,我煮咖啡请妳喝。”
约莫三分钟车程,果真有一块长满小草的空地,附近连户住家也没有,由于位于山坡上,向下看可见五彩缤纷的台北盆地夜景。
胡洁笙迫不及待跳下车,四处没有路灯,她不敢走远,只在车门边张望盆地夜景。
东彻拿出预先准备的手电筒走到她身侧。
“抬头看看天空。”他轻拍她肩头。
她依言仰高头,入眼的繁密星子教她扬起了笑花,彷若缀在黑丝绒上的美丽宝石,又亮又美,丝毫不逊于她在南台湾所见的星空。
“这里好棒!”她忍不住赞道。“以后我要是有空一定常来这儿看星星。”她孩子气地伸手向夜空,幻想抓住颗灿烂的星子。
“这里偏僻,有人陪着才能来。”
“朋友都忙,能找谁陪呀!等我练熟开车,一个人来就行了,我会很小心。”
他瞧着她清丽的侧面轮廓,暗夜之中,低沉嗓音缓缓说道:
“我陪妳可好?”
眼皮眨了一下、两下。“好啊,你在台湾的这一个月,只要我想看星星就一定找你,到时可不许赖皮唷!”她退后一步,神色自若。
“不只这一个月,往后我有很多时间待在台湾。”说完,他替她拉开车门。“走吧!我们去练车。”
她乖乖坐入车内,想着他说的话,有种模糊的讯息闪过。
不愿多想,只当是个错觉。
迈入十一月,夏衣渐渐束之高阁,取而代之是一袭袭深色、暖色系的秋冬衣饰。
天候转凉,手脚易冰冷的胡洁笙被迫着喝下老爸细心熬煮的中药补身,黑褐色的药汁看似苦口,其实入喉温醇,甘草、黑枣带出甘甜,一点也不难喝。
只不过被迫连喝了一星期,再好味道也腻了胃口。
“一定得喝吗?”胡洁笙小脸皱成苦瓜。
胡善全把一盅补汤放在小桌上,蹲下庞大身子哄道:
“今天放了鸡肉一起炖,更好吃了,小痹喝一口看看,保证好喝。”
罗纯纯面前也一盅补汤。“吃吧!省的妳爸丢下厨房工作不做。”一口汤一口肉,滋味一级棒。
她依言喝了一汤匙。“爸,别再炖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哦。”人家冬令进补只补一回,她却天天吃补,受不了呀!
“不成不成,我炖了一大锅。”
“给弟弟吃呀。”
“他们壮得跟条牛似的,不必补了。”胡善全笑瞇瞇地看着老婆、女儿吃补。
“弟弟若听到您这么说,肯定跳起来抗议。”
“有啥好抗议。”在胡家,女儿比儿子宝贵多了。
胡洁笙自知争辩无用,住口静静喝补药,那锅补药趁老爸不注意时再偷渡出来给弟弟喝掉,再喝下去,她真要抓狂了。
见休息时间已过,罗纯纯扬声道:
“老公,休息时间过了,你是不是该回厨房啦?”
“等等,我等妳们吃完了,顺便把碗筷拿回厨房,省得妳们跑一趟。”胡善全讨好笑道。
“免了,东西我负责收,你赶快去做事。”
“可是--”
“没有可是,还不快回去。”深知老公脾性,这一答应,至少得拖延半小时以上他才肯离开。
胡善全明白再求也无用,像个小媳妇似的,心不甘情不愿走出经理室。
“你爸愈来愈像老顽童,不凶点他还不听话。”
胡洁笙笑了笑,不答腔。
罗纯纯忽问:
“东彻这些天常来找妳,对吧?”接连几个晚上了。
“对,他在教我道路驾驶。”提起开车,她兴致全来了。“妈,我现在学会路边停车了,不是像教练场里照口诀转方向盘、对标的那种,而是藉后照镜判断距离、方向,实用的那一种。”
“他怎会有时间教妳?”
“我没问。”
罗纯纯喝完补药,走到女儿身侧坐下。
“女儿呀!妳觉得东彻这个人怎么样?”
“好朋友喽。”胡洁笙四两拨千金带过。
“妈指的是他的为人。”
“很好啊,现在的他比较好亲近、很随和,而且也很有耐心,我有不懂的,问他好几次,他仍是亲切地告诉我答案。”她时常打错方向灯,幸好他及时提醒。
“这么说来,妳对他颇有好感喽?”
胡洁笙浅浅笑了。“朋友般的好感而已。”抽纸巾擦擦嘴。“这样就够了。”
罗纯纯显得有些失望。“妳也二十五岁了,该为自己想一想。”
“我有在想呀!目标三十岁之前能找个爱我的男人养我,算算时间也还有五年去找,时间很充裕呢。”
“妳以为成天窝在唐风馆就可以钓到男人啦!”女儿的天真想法逗笑了她。
胡洁笙轻挑眉。“缘份若要来,自然而然就会遇上了,妈咪不觉得这是一份很浪漫的相遇?”
旁人眼中,她或许凡事规矩,不必太费心思也能把所有事情打理得完美无缺,但是殊不知她的内心另有一个顽皮想冒险的自我,好奇所有未知的事物,她喜欢亲自去体验发掘远胜于接受安排。
“万一错过了呢?”
“那就代表没有缘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