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师父知或不知,但是既然师父都表明了如果不是急事绝不见她,那只能靠自己去模索了。
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到底要怎么跟严擎烈相处?
烦哪!
又叹了一口气,才发现无双似乎欲言又止。
“做啥?”她没好气地瞪着无双。
“小姐,妳真觉得很无聊吗?”
“怎么,妳看不出来吗?”她又拨了拨桌上的花堆来强调自己的心情。
“有件事……无双不知道该不该说……”
“那就说啊!吧麻吞吞吐吐的?”
“就是……纤纤小姐,早上已经回来了。”
“怎么?!”谢宁香跳起来,扯住无双的衣袖吼道:“妳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因为……纤纤小姐吩咐我暂时别告诉妳啊!”无双被谢宁香狰狞的表情吓到,无辜的话语中带了些哭腔。
呜……当人家婢女怎么这么可怜,夹在一堆主子中间,里外不是人。
看她们互相想念的模样,明明感情就很好的啊!怎么还老是装出这么可怕的脸色呀?
而且……小姐怎么这么激动,她快喘要不过气了啦……
“碰--啪!”两扇雕工精细的门扉被很粗鲁的踹开,发出轰然巨响。
正在房内拈针刺绣的纤细人儿抬起绝美的脸蛋,表情俨然是受到惊吓的惶恐,却没有丝毫讶异。
“原来是嫂子呀!怎么不让婢女引路就好,如此大费周章,伤了您的玉足可会让很多人担心的。”严纤纤话语责备,脸上有淡淡的担忧。
“我听闻原本没个一年半载无法回来的人突然间回转,实在是兴奋过度,当然会忘了礼数啊!”谢宁香走到严纤纤面前,双手环胸,瞇起眼居高临下俯视她。
“嫂子盛情,纤纤受之有愧。”很哀怨地叹了一口气。“久未与师父联系,实在该回巴中探望,略尽孝心才是。可是我心里头又挂心着大哥和嫂子,也放心不下帮里的人们,左思右想之下,才又决定回转,而现在见……”
“是吗?”谢宁香冷笑着打断严纤纤的自怨自艾。“我怎么听说,妳是被副帮主玄膺给硬押回来的?”
“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一听到玄膺的名字,严纤纤马上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将手上的针一甩,站起来怒咆:“那个伪君子、真小人。王八龟孙!就不要让我逮到把柄,否则我绝对要他好看!”
第一次看到严纤纤这么失态的模样,谢宁香有些错愕。
目光下移,她愣愣看着方才被严纤纤随手甩出的细针,已经整个没入绣架旁的木桩里,只留下针眼处。穿过针眼的双彩绣线,正随若有似无的风轻荡着,看来就像是绣架上原本即有的装饰品。
迅速回过神,谢宁香表情很是赞叹。“我说纤纤啊,依我看,妳做戏的能力可不比副帮主差。瞧,连骂人的声音都清脆婉转,有若黄莺出谷,却又如此一气呵成,气势十足,正可适切地表现出妳心底深沉的愤怒。宁香佩服,佩服啊!”要她别提,她就偏要说,气死这虚伪的女人最好!
严纤纤瞇起眼。“我说宁香,妳倒是变了不少,想妳之前对我可是崇拜、依赖有加,开口闭口总是尊敬地喊我一声『纤纤姐』,现在却愈来愈没大没小,不只出言相讽,还连敬称都省了如何?”
“既然妳方才尊称我一声『嫂子』,也显示出咱俩的辈分不同,我当然可以在妳之上。”哼!就当她那时候花了眼也糊了脑袋,才会傻傻地以为眼前的人可以信任。
“哦,这时候就承认自己是我的嫂子了?”严纤纤轻挑眉头,脸上又恢复了柔雅的笑容,方才的气焰顿时消失无踪。素手捻着针眼,略施巧劲将绣针抽出。
“如果妳能说服严擎烈休妻,我会很感激妳,而且铁定为妳立个长生牌位,早晚三炷香。”她看着严纤纤手中毫无损伤的绣针,扯着唇冷笑。
“既然妳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就好。”严纤纤坐回绣台前,将针刺入绣绢。“说吧,妳想问我怎么?算妳运气好,本姑娘今天心情很差,没心情啰嗦废话,所以知无不言。”
这话中的意思难道就是:当她严大小姐心情好的时候,所说的话十句里面会有八句不能听吗?
翻翻白眼,她开口问:“据我所知,苍龙帮号称为我朝第一大商帮,财富、声势之强直可和北方的寒武城相比,然而苍龙帮这名号的兴起不过是这六、七年间的事情,而之前的主事者一直都是玄膺,不是吗?怎么这两年多来会突然冒出一个正牌帮主严擎烈?”
一听到玄膺的名字,严纤纤的脸色沉了下,而后又听到她对严擎烈的称呼以及说法,眉头跟着打结。
宁香的性子太倔,如果没有足够的刺激或吸引,只怕她会永远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与行为。
难怪大哥要找她回来……
唉,算了,她就好人做到底吧!
“妳叹怎么气?”
“我叹气的原因,是因为妳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严纤纤心思绕转,轻巧地将话旋开,将自己心底的哀怨诠释成悲悯。“那个伪君子只是表面上的领导者,其实苍龙帮自成立之始,就都是由大哥在背后主事。约莫三年前,由于根柢稳固了,又成功重创赤云教,大哥才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露面。”
“赤云教?怎么会扯到赤云教?”天下真那么小吗?为怎么同样的人事物总会扯在一起?
“说起来,是满长一段渊源。”想精绣就不能分心,所以严纤纤干脆暂停手上的动作,执起摆在绣架旁的纨扇轻摇。“严家先祖落籍于蜀地南域,主要以练制与买卖丝罗织物营生,长期以来,也算奠定了稳固的基业。祖父醉心于织染方法的钻研,也和先父共同创造了精练熟丝的新法,严家丝织物的品质因而远远高于一般,也让严府家业更加壮大。”
“然后呢?有人眼红?”
“是不是有人眼红我并不知道,反正随着家业的拓展,长辈们对小辈的安危愈来愈重视,所以要求小辈们都要习武防身。而后,外头开始出现奇怪的传言,说祖父和先父之所以能让家业如此隆盛,得利于传家之宝『九转腾龙璧』的庇护,而且此璧中藏有特殊的秘籍,能使人修练后速增一甲子的功力,所以严家年轻一辈们才个个习武。”
“九转腾龙璧?”谢宁香想了一会儿,才摇摇头。“听都没听过。”
“那是一件由罕见的精纯黄玉所雕成的摆饰品,形状近圆,约十二吋面方大小,厚度不到二吋。说来悲哀,那原本只是师父和师伯送给祖父的谢礼,以感谢他对他们的恩情,祖父又因为有感于腾龙璧所代表的恩义,才会拿来当传家之宝,没想到……”
“没想到竟然因为莫须有的空穴来风而招祸,让他人动起夺宝的脑筋。”她思索着,而后脸色倏变,偏头看严纤纤。“该不会……”
严纤纤身子娇软地斜坐着,一手支着脸颊,另一手则摇晃纨扇,有一搭没一搭的。唇角斜扬,样态虽似闲极无聊,但却面无表情,看不出心底究竟在想怎么,只是点点头说道:“只有我和大哥幸存,而我那时候,才刚满六岁,”
“所以,为了瞒过铁赤云的耳目,你们只能隐于幕后,等到报仇之后,铁赤云无法再威胁你们时才能出面?”
“说是,也不算是。”严纤纤定定凝望着她。“我和大哥在变故之后就分开了,两人甚至都以为对方已经罹难辞世。六年之后,我和师父路过江淮,在山崖间恰巧救了身受重伤、性命垂危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