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澈又淡然的眼对视他的。“荧阙只认一主,盟主之实该要属于主人。”
“不,武林盟主这个位子和实权,都应该属于妳。而妳既然得到了,就应该要好好运用,我期待另一场纷争的到来。”
“属下定不辱使命。”
“很好,下去休息吧。”
听到他的命令,她心底有些惊讶。
虽然自己因为连日来的奔波和查探消息而有些倦意,但刀卫不在,她更必须护在主人身边,寸步不离才对。
况且这些倦意,只要闭目养神几刻便可以恢复,实在不需要再另做休息。
然则虽然疑惑,她仍然不会质疑或违背主人的命令,于是转身就往偏房走去。
“荧阙。”他突然叫住她。
“主人还有何吩咐?”
“今天晚上若有人前来夜袭,妳不要出手,等我暗号。”
“是。”
他望着她走入偏房,脸上的表情深沉复杂,直到房门口的帐幔放下、静止不动后,才收回目光。
多年来的层层布线,也到了该收网的时机。问题是:他似乎已经开始产生更改计策的打算。
鼻肉至亲相残,该是如何让人心痛的悲剧呀!
但是只要一想到由自己从小带到大的护卫有可能会因这样的悲剧而伤痛不已,心性向来冷情极端的他,竟然有些心疼了。
或许他该另做考量……
日晷的影子逐渐向东偏移拉长,寒君策坐回桌前,开始思索往后的计划。
☆☆☆
没有月亮的夜,纵使有满天星子,依旧无法为大地增添多少光亮,而许昌县城内的繁华灯火,恰巧弥补了漆黑的缺憾。
虽然一般人家的灯火渐熄,但是某些特定的营业场合,依然是灯光熠熠,也为在暗夜中行走的人提供了方向指引。
城中的某处大宅院内,窜出五道黑色身影,个个手持刀械,安静又迅速地往同一个方向奔去。
持刀者一致的方向,就是悦宾楼。
寒君策熄了灯火,缓缓走到床边,意欲就寝。
突然,几道破裂声同时响起,转瞬之间,五名持刀黑衣人已经攻向寒君策。
天井另外两侧以及悦宾楼主屋客房内仍有还没熄灯就寝的住客,再加上天井中的照路灯火,为后栋客房中提供一些照明,正好方便了夜袭的人。
寒君策险险闪过五道来自不同方向、却同时逼来的刀锋,手向一旁探出,便藉力于床柱跃出被围攻的中心点,奔出天号房。
“寒君策,受死吧!”偷袭者低声斥吼,紧追到客栈天井。
一名刀客率先追上,举刀猛然一砍,寒君策回身闪过,另一名刀者又迅速逼至,大刀横向一劈,逼得他只好低身避开刀势,而后另外三人也赶来袭击。
大刀锋利,再加上偷袭者默契十足的绵密攻势,让手无寸铁的寒君策闪躲得有些狼狈。
“选在我让刀卫回寒武城而剑卫出许昌办事的夜晚来此突袭,想来我寒君策面子够大,一进入许昌就被监视了是不?”寒君策一边闪躲,一边开口,语气之中有毫无预料到会遭遇袭击的紧张,脸上却有冷冷的笑意。
“野心太大,行事偏邪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野心太大,是说我吗?本城主实在愧不敢当。”寒君策闪开一人的刀势,探手握住那人的手腕,另一手击向他的胸口。“论行事偏邪,夜袭之辈恐怕没有资格这样说我。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被寒君策打中胸口而后退好几步的人急忙稳住身形,错愕地抚着胸膛,而后放声大笑。
“寒君策,原来你只有这些能耐!”他向其它四人打出暗号,五个人迅速摆出阵形。“沽名钓誉之徒,受死活该!”
寒君策硬是接下攻势,身形踉跄,口气相当讶异:“你们不是五行刀者?”
“要杀你,不需要动用到五行刀者!”
“你们听命于谁?”他又单手挡下一招,另一手在攻击黑衣人的同时,暗运气劲朝红瓦飞檐暗处射去。
“你到地狱去问阎罗王吧!”
五名刀者没发现自己已经在无意之间漏了口风,仍自信满满地喝斥,并扬起大刀自不同方向朝寒君策劈砍;千钧一发之际,五把刀却同时被击落。
偷袭物是五颗小石子,从同一个来源射出,同时击中刀柄,飞石的劲道震得人虎口酸麻刺痛,一时之间无法再使力。
他们看向偷袭来源,见一个纤瘦身影坐在屋脊上,其头发高高束起,在夜风中飘扬。虽然因为夜色太暗,而那人又坐在阴影之处而看不清楚面容,却可以明显看到她手中所持的是一柄细薄长剑。
“是剑卫,撤!”为首之人一声令下,五名刀者捡起刀快速离开现场。
寒君策在他们离去后,对缩躲在一旁发抖的店家开口:“贵店天号房的损失,寒武城自会负责,多谢款待。”
他话一说完,人就朝楼梯慢慢走去,在他上楼进入天号房之后,屋顶上的人也迅速跃入。
被打斗声吵醒而聚到窗口观战,却没有人愿意出手相助的其它住客们,在两人都进入天号房后,议论纷纷。
“看到了吗?原来传言是真的,寒君策果然武力不济。”
“难怪他不亲自打擂台。”
“有人看到剑卫的长相吗?”
所有人都摇摇头,一脸惋惜。
“那剑卫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看不出来,不过以那样细瘦的身形,应该是女的。”
“也说不定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可是就因为那样的身形,才让人怀疑他是女的。”
“快看!”
所有人又同时看向天号房。
只见两道黑影由房门口跃出,迅速隐没于夜色之中。
“他们离开了。真是可惜,本来以为明天可以好好看看寒武城主和剑卫的容貌。”
“寒武城主行事一向低调,哪是你想看见就能看见的?”
“不过他们刚刚提到五行刀者,那不是程门主的手下吗?”
“就说不是五行刀者了啊!”
“可是他们也说不需要动用到……”
“程门主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豪杰侠客,平常行善积福,怎么可能派人做这种缺德事。”
“可是……”
“别可是了,也可能是寒君策故意嫁祸来影响程门主的声誉。”
“或许吧……”
悦宾楼的天井内,无论是不是武林中人,都七嘴八舌地讨论得不亦乐乎,而原本很像是吃到黄连一般苦着脸走进天号房的悦宾楼主,则因为看到花厅桌上三锭黄橙橙的金子而笑得合不拢嘴。
寒武城不愧是北方首富,出手果然阔绰,这三锭金子的重量足够翻修整个后楼了呵!
第二章
许昌县的郊区有一处别业,环境幽雅清静,因为搭盖之时便是依循周遭自然景物而建,再加上地点隐密,所以不容易被察觉。
别业大厅内,荧阙站在寒君策身后三步之处,等待主人开口。
“荧阙,妳有疑惑?”
寒君策个性孤傲、自信而霸道,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而说出口的命令也绝不接受质疑,更别提违抗了。
对其他手下或许不会表现得如此极端,对刀剑双卫却是。因为寒君策要的是绝对忠诚、没有贰志的贴身护卫。也是因为如此,真正明了他性情和能力的人,除了看他到大的隐世姥之外,只有双卫。
只要是他的命令,双卫除了戮力执行之外,绝不可以有第二句话。但是他却也容许双卫提出疑惑,并在某些范围内,为他们提供解答。
“属下有一事不解。”
“说吧。”
“程业既然要暗杀主人,为什么不指派五行刀者?”
“程业今晚派人偷袭的用意主要在于刺探。既然他在我们一踏入许昌就派人暗地监视我们,必然也知道剑卫是女子,所以对他来说,妳并没有威胁性;那么,身为寒武城主的我,武功如何就成为他最在意的问题。毕竟我是妳的主人,他无法肯定妳是不是为我去与他争逐盟主之位。而不指派五行刀者,是因为他们的身分太过明显,如果我的武功超过他的预期,必然会将矛头直指向他,如此他不但直接竖立敌人,就连十几年来苦心经营的声望也将会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