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真气与他相通,在这世上独一无二,他绝对不会错认。
而璩若影身上也有同样的气息!
答案,昭然若揭。
同样的事件,不同的抉择,缺憾,得到了弥补。
跌跌走走,弯弯绕绕,仍是回到原点,接续从前,一切彷佛冥冥中早有注定。
思索的眸光缓缓移上璩若影清秀的脸,眼神带著欣喜与惧怕再度期待落空的迟疑。
可能吗?
衡量她的情况后,他探手入怀,取出藏於襟内皮革囊袋中的疗伤与续命丹药,让她吞服人喉,之后快速地寻了些乾树枝生火,以驱除夜幕渐垂的寒意,也藉此更看清楚她的面容。
堪称清秀的面容,平凡到令人生疑……
深厚的武学修为,冷凝的心思,疏离的气质,夹杂些许恶劣的脾性,怎会是如此平淡无奇的一张脸?
相由心生,性由相表,但这张容颜却反应不出些许。
眸光渐露精锐,他缓缓梭寻破绽之处。
因落崖后的激流冲击,刮出她脸上几道伤痕,伤口周围的皮肤,外翻得有些异样……
轻触她冰凉的面颊,修长的指尖微微颤抖,与动作的轻柔完全不搭。而后,顾著她的额、她的耳际,他缓缓剥下那张看来平凡,精巧无比的面皮。
面皮下,果然是他日思夜想的娇美容颜。
他的师妹,他的……彤儿呵!
除去两人身上湿透的衣物,置於火边烤乾,他照料著两人身上的伤口,并为她灌输真气。
在确定她无性命之危后,他才服下丹药,抱著她,慢慢陷入昏迷……
第八章
晏郡平坐在床沿,凝望著榻上已经月兑离生命危险依旧昏迷不醒的人儿。
这几日频繁地东迁西移,他的心亦同样纷纷乱乱,不得平静。
为何不肯认他?
为何设下重重屏障阻隔他的接近?
她的伪装其实相当成功,连他的试探在面对她的直接之时,都有些招架不住的羞愧感。
那张因磨损而毁坏的面皮已遭他丢弃,但看见她真实的容颜,却无法令他好过多少,反而更增心疼。
颤抖的手,轻触她脸上的新痕旧疤。
当初,你受了多少伤害?是谁救了你?谁为你疗伤?
脸上疤痕虽然淡浅,身上的痕迹却明白道出她当时所受的重创。而这些旧痕,显然是另有高人为她治疗过。
虽然得到希望的答案了,但更多的疑问却不断浮上,惊喜还来不及感受,新升起的痛楚早已缠住整个心臆……
为何不肯认我?
那日醉酒,虽瓦解了他的自制,却瓦解不了他的记忆。
他清楚记得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语!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师妹早已殉命?
为何试图斩断他的希望?
任性的彤儿呀,还在生师兄的气吗?
我相信她会了解,放过你自己吧。
不,你虽任性,却绝对不愿意伤害身边的人,尤其是对我,尤其是……在看到我情绪溃堤之后。
脑中又想起她为他挡下那致命一击的景象。
只因……知你情真。
肯为师兄舍命,至今依然,昔日诺言犹回荡在耳,为何却又闪躲他的情意?
彤儿,你究竟遭遇了什么?可知你让师兄多么难受?
"从今而后,换师兄来保护你,可好?"
喉口梗著蔓延起的酸溜,指尖在她苍白的面容上流连,其间白细的伤疤,让他备觉心痛。
"师兄只爱彤儿,一世不变!"轻轻将唇印上她的,他坚定起誓。
"找不到?"阴冷低沉的声音,夹带澎湃的怒气。
"求帮主恕罪!"跪於主位下方的三名男子,抖著声求饶。
"已经五天了,你们却连个重伤之人也找不到,荟龙帮只能养出你们这些饭桶吗?"看来,他有必要大肆整顿一番!
"我们……我们已经找到他们曾经藏身的洞穴,但……"
"但人早就不见了,是不?"严擎烈接口,语调更沉。
"是。"听到帮主充满危险的声音,他们明白任何辩驳都是枉然,只会更加触发他的怒气,因此只能低垂著头,等待发落。
荟龙帮帮规一向严厉,找不到人,便是他们任务执行不力,无任何理由!
"别怪他们了,晏郡平若真要藏,一般人根本找不到他。"娇柔和雅的女音犹若天籁般传入他们耳底,让几个大男人差点感激到痛哭流涕。
说话者年莫十八,倾城美颜上噙著淡淡笑意,举手投足间,有著恍似莲花般的淡雅气韵。此刻她纨扇轻执,娇软地靠坐於红杉椅上,娴静又自适的姿态,就像是在画者眷顾下,精描细绘的仕女,但微蹙的眉,却泄漏她心底的忧虑。
"荟龙帮众,岂同於一般?"严擎烈冷哼。
"晏郡平也不是凡夫俗子。"女子淡语。
"让我去找师父,我要知道她是否平安?"一直躲在女子身后的谢宁香流著泪开口。
"有晏神医在,你毋须太过担心。"女子回过头,伸手温柔地为她拭泪。
"但若让赤云教徒发现呢?师父身受重伤,晏大哥武功又不敌季嬿,我好害怕……"不,她一刻也等不下去,她要亲眼见到他们才能安心!
"你想上哪?"在谢宁香移动脚步欲往门外行去之时,严擎烈冷冷开口。
"我要亲眼见到师父平安。"她回答,脚步不停。
"若影将你交给我,你的安危便已成为我的责任。"语落的瞬间,他高大的身形已挪移到谢宁香面前。
"啊——"谢宁香倏地大叫,又躲回女子身后。
严擎烈眼中升起不解与严厉,转瞬也移至女子身后,盯著谢宁香道:
"我很好奇,我真有那么可怕吗?为何你看到我就躲?"
"别过来!"谢宁香又吓得大喊,一步步后退。
"告诉我,为何如此惧我?"不耐於她的躲避及逃跑,他干脆一把抓住她。
"纤纤姐,救我……"谢宁香在严擎烈扣住她皓腕时,呜咽一声,而后随即昏厥。
"你将她吓昏了。"严纤纤开口责怪,眸中看好戏的笑意与脸上温柔而责备的神情,十足不搭。
"你又想做戏到何时?"严擎烈冷哼,毫不费力地将谢宁香抱起。
"做戏?我不懂。"她偏过头,一脸无辜,却依旧柔笑著。
"顾好分舵,我亲自找人。"不想与她多说,他直接下令。
"我吗?"她忧虑凝眉。"一介弱质女流,可还需要人来保护呀,如何能担当顾守分舵的重责大任?"
"我从不怀疑。"严擎烈讥道,抱著谢宁香大步离去。
"小姐……"被晾在一旁的手下无所适从地叫唤。
严纤纤叹一口气,那无限伤感与忧愁的模样,让人不禁拧了心。
"去帮大哥吧。"她轻声开口。
"那小姐呢?"真要留这样一个柔弱无助的人儿在分舵?
"帮主的命令,遵从就是了。"她无奈摆手,好不哀怨。
"是,我等告退。"三人衔令离去。
大哥亲自出马……
美眸中兴味益浓,她执起纨扇,莲步轻移,准备回转绣房。
若影,可别出事呀,呵!
这是哪里?
昏昧的双瞳渐转清明,璩若影环顾著室内简单的陈设,思绪逐步运转,想起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一切。
她在哪里?昏迷了多久?
胸口伤处传来的疼痛,让她皱紧双眉。
虽然仍有痛楚,但她明白自己已月兑离生命危险。
也唯有他,才能医治这么重的伤呀!
问题是——他为何要冒著可能粉身碎骨的危险,随她跳崖?对他而言,她其实非亲非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