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瞬间明白,这两个与自己日夜相处的人,不论外表是和善或是冷淡,都有同样坚持的脾气,而对待自己不重视的人,也同样地冷漠到近乎残忍。
怎么一直没发现,这两个人,其实是如此相像!
"好,你们不救,我自己想法子救他!"她气恼地由若影身后走出,伸手欲扶持那名求援的男子。
"受死吧。"四名迫兵赶至,本该杀向男子的夺命刀,是攻向谢宁香。
没给谢宁香反应与愕的时间,璩若影掌风更快地朝攻击者袭去,霎时只闻一声凄厉惨叫,受掌者筋脉尽断,有如一摊烂泥般痛苦地蜷缩在地。
"师父……"就算是因对想攻击他,但师父下手未免太狠了一些!
其他三人见同伴垂死的惨状,无不惊骇,互相交换眼色后,举刀齐攻璩若影。
璩若影神态自若,身影悠然,移步若行云流水,化招如迥风荡叶,一行一走,一解一收间,好似雀跃蝶舞,清灵又飘忽。
但出招时,却如急雷暴雨,狠厉无情!
晏郡平隔山观虎斗,和善的笑容不变,眼底滑过一抹深思。
怎么觉得璩若影在闪躲之际的悠然身影,有些眼熟……
"师父,别为宁香杀生!"谢宁香看得刻刻惊心,连忙出声大喊。
璩若影闻言速收掌势,背手於后,抬腿急旋,一瞬间,四名大汉已被扫飞出疏林。
见打斗迅速完结,谢宁香开心地低身扶持那名男子。"你已经月兑离危险了,我扶你另寻大夫吧。"
就在她的手碰上男子手臂之际,突见男子眼底散发的诡异光芒,心下暗叫不妙,想后退,却已来不及。
男子住她伸出的手,近身一掌直,谢宁香顿时呕血。
璩若影迥身见状,运掌毫不留情,重击男子胸口。
男子口喷朱红,无力地倒下,在自己的血泊中,流淌虚弱带著满足的笑意。
"你中了本教奇毒,无人能解,除非,亲到本教换……药……"
语尽,责任也了,他死而无憾!
"愚忠!"晏郡平淡嘲。
璩若影跪抱住谢宁香瘫软无力的身子,举起她的手探脉。
"师父,我今天习得了相当宝贵的一课,那就是行走江湖,千万别太相信眼前所……见……"纵使痛彻心扉,身体正承受冰与火交击的折磨,谢宁香仍旧笑著开口。"有师父在,我会……没事……的,对……对吧?"
"你不会有事。"放下她的手,璩若影轻抚她的脸。
"等我醒来,会……好……好……向您……忏……"语未毕,即晕了过去。
璩若影轻探她的鼻息,而后抬头望向始终做壁上观的晏郡平。
"救她。"冷冷的语调,是毫不犹疑的肯定。
"我说过了,这是赤云教的独门奇毒,除了赤云教外,无人可解。"他的双手一摊,很是无奈的样子。
"出於你亲手研制的毒,能解之人除了你,谁更有资格?"
闻言,晏郡平尔雅笑意尽敛,眼神转冷。
"你从何得知?"当年,他为了炼药,不经意制出此毒。后来虽已毁,没想到季嬿早已盗出这门毒方,携回赤云教,成为祸人利器。
炎天雪为寒毒,中毒者却会身受火焚之苦,中毒不久,寒气渐醒,在四个时辰内,中毒者将受不了冰与热二气的拉扯冲击,导致筋脉爆裂。
此毒混酒食之,不会发作,但饮者可藉由掌气,将毒灌给受掌者,受掌者若有意,便可经由同样的途径传毒予另一人,可怕的是,就算借掌气传毒,施掌者自身的毒气只能减少分毫。
而虽则毒气减少,若没有解药,也只等於延长痛苦的时间罢了,因此恍如瘟疫蔓延般,一人传过一人。
去年武林八大门派人马的枉命牺牲,他……难辞其咎!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无为。"
"若影,你究竟是何来历?"
两年多前即已毁去的毒,刻意埋藏的过往,他如何知晓?
"只是过客。"璩若影冷道,不愿多费唇舌,劈头又是一句命令:"救她!"
不愿说也无妨,他有自信与耐心,定可慢慢查出。
在心底做下决定后,晏郡平又恢复一贯和善的笑容,缓缓开口:"救她,我可获得什么代价?"
暗暗嘲讽若影与谢宁香在隆舆楼中的旁若无人,他如法炮制。
"任凭索求。"遂他所愿,璩若影承诺出他希望的答案。
"你为了徒儿,可真是尽心哪!只是口气可否好些?"晏郡平摇头叹息。
"你救是不救?"
"记住你的话,有一天我会向你讨。"飞快说完,他弯身欲扶谢宁香。
若影却抢先一步将她抱起,转身疾走。
"前面不远便是县城,到那儿的客栈再行医治吧。"抛下话后,人已行远。
他似乎很清楚毒发的时间,不,正确地说,若影似乎非常了解炎天雪这味毒?
这使晏郡平益加好奇若影的身份。
还有,他对谢宁香的保护姿态,令人玩味。
但为何他竟还有种诡异的感觉,好像若影早已模清了他?
耸耸肩,暂且将这些念头压下,他运起功力,跟上璩若影如飞的步伐。
"如何?"
许昌县的迎宾客栈内,璩若影望著专心把脉的晏郡平。
"有个问题。"晏郡平总挂著笑容的脸上,难得地浮现了苦恼。
"什么问题?"璩若影倚在床尾的墙边,闲散地靠站著。
"药已喝下,正慢慢与炎天雪融合,但想逼出此毒,却得运气入宁香体内,在毒逼出后,又得马上将她全身所出的水气拭尽,否则,当药挥发,毒气一样又再顺著全身孔窍侵入,到时候,任谁也救不了她。"
也就是,命捡回来了,名节结结实实地一点也无剩。
玻若影看著桌上的那几盆清水,沉思半晌,而后对上晏郡平看戏的神情,轻声问道:"需要我请你出去吗?"
"你是她的师父,於礼不合,还是……"他蹙眉。
没等他将话说完,璩若影毫不犹豫,也毫无预警地,一掌将晏郡平送出客房,并关上房门。
"你确定她醒来后不会恨你?"晏郡平一个空翻,在合上的房门外立定。
"她不会介意。"不高不低、不扬不抑的冷淡声调从房内透出,并奇异地含著某些情绪。
这……男未婚、女末嫁,就算是性命攸关,总也有些不妥。
但是唯一的办法!
罢了!模模鼻子,他潇洒的一回身。
礼教,礼教,若是一味遵循,到头来,只会苦了自己……
不想再看到类似的悲剧发生了,也许,当个冰人,撮合他俩也不错。
一切等谢宁香醒后再说吧。
晏郡平下了楼,叫上几碟酒粟,打算好好犒赏自己近来奔波的辛劳。
举起酒对空为敬,他将酒酹洒在地。
季嬿,也许你已惹上不该惹的人……
敬即将到来的结果一杯!
"感觉如何。"晏郡平拉来椅子坐在床沿,温柔地问著正苦著脸喝药的谢宁香。
"非常之好,所以,可不可以别再让我喝这些苦死人的药了?"
一口气将浓稠的药汤喝完,她恨恨地回答。
"为了完全清除炎天雪余气,你得再忍忍。"接过谢宁香手里的空碗,他递给她一块形状略方的藕色酥糖,而后执起她的手诊脉。
"正所谓自作自受!"她叹气自嘲,将糖放入口中含著,感觉那甜味和香气在口中化开。
"宁香,你可曾习过武?"
"怎么你与师父都这么问我?"她的眉心打了好几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