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努力贯彻“以逸待劳”,并等待“速战速决”之后的“走为上计”。
可是,她祁北并不是言而无信、消极怠情的人,“不战而败”更不是她会做的事。
痛定思痛之后,她还是决定尽全力,但求无愧于祁家、无愧于小扮,更无愧于己。至于杨皓,只好委屈他等两个月以后再说吧!
她合上日记本,深深为自己的识大体、有原则、重然诺而自豪,同时也打算更积极一些。
首先,她得求助两个嫂子,把自己弄美一些,然后采取紧迫盯人的战术,再来便是要模清楚他的底细。要追人家总不能连人家的背景都不知道吧?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说不定她还可以从他家人那边下手哩,对付小孩老人家她最有一套了。
“祁北,妳的电话喔。”
“谢啦!”
经过昨天一哭,大家对她的态度好象变了,不再虚伪,也看不到敷衍。
真好!早知道飙泪这么有效,她早就大飙特飙了。哭毫不费成本,眼泪不过是水份,再灌就有啦!
她走回自己的桌子,揿了按键把电话转过来。
“喂?”
“祁北,我是杨皓。”
“啊,你……”才打算暂时放一边的人怎么就打电话来了?
“妳没告诉我妳暑假要到四海上班,害我找妳找好久,还好昨天我碰到李玉玲。”
“对不起。”他的语气中有着责备,可是她根本没机会告诉他,而他也没问啊。
“算了。妳上班还好吗?”
“还好,学习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还有犯一些不该犯的错,掉一些不该掉的泪……
她抓起桌上的笔,在纸上无意识的涂鸦。
“祁北,十天没见了,我好想妳。”电话里的声音沉了下来。
是空调故障了吗?怎么她觉得室内的温度突然上升了,以至于她呼吸困难、脸颊泛红、胸口胀得满满的,连拿笔的手都微微发抖。
“我……”她张口欲语却默然。难道要向他坦承“我也好想你”吗?
“我想和妳见面。”他继续说。
“什么时候?”她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
“今天我去接妳下班,可以吗?”
“可是我下班要赶家教耶。”
“暑假还有家教?”
“我的学生下个月要考第二次学测,我必须帮他加强。”她的两个学生都是国三生,家教一三五、二四六,刚好满档。
“那我明天中午过去找妳,我们一起吃午饭。”他说。
“好。”
“明天十二点我在四海楼下等妳,不见不散喔。”
“好。”他说什么都好。
“那明天见喽!”
“好。”
币上电话,她兀自发着呆。
杨皓!
一整天努力将他压缩在心里角落,孰料一通电话便破功了。他不甘寂寞地蹦出来,继而在她心头放肆地膨胀着、伸展着。
他的来电令她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他的深情告白,忧她的身不由己。
靶觉到有个人影从桌旁闪过,她忙回神。是韦子孝!
她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猜想他是否听到了她和杨皓的对话。那个识大体、重然诺的祁北到哪儿去了?坚守原则的决心竟然不敌一通电话!
桌上的纸张被她涂满了凌乱的宇迹,杨祁、韦祁,洋棋、围棋……
一者为国粹,一者为西艺。
一边是责任所在,一边是心之所向。
莫非老天是在开她玩笑!
祁北在四海对面的简餐店与杨皓共进午餐,有鸡腿、有红茶、有冷气、有音乐,就是没有养乐多。
可是那又何妨?
杨皓带给她的感觉就如同养乐多的滋味--酸酸甜甜的。
“妳怎么不吃?”
“我不饿。”
杨皓大口地把盘子里的大鸡腿和饭菜一扫而空,而她只随意吞了几口,她真的不饿。
她索性放下餐具,用手支着下巴看他。他的吃相一点也不斯文,却看得她痴迷神往,倘若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像这样陪他吃饭,她便心满意足了。
“秀色可餐”果然一点也不夸张,可是把这句成语用在男人身上好象有点给它另类哩!
“祁北,妳的生活好充实,连放假都这么忙碌。”杨皓把她的那只大鸡腿也吃了,喝了口红茶,用纸巾抹抹嘴说。
“充实?不如说是乏善可陈吧。”上班、家教、回家……的确充实,但也很无聊!
“不会吧?”他不以为然的皱着眉。哇,他连皱眉头的模样都帅得可以。
“至少不像你那般多采多姿。”
“那倒是。妳想知道我这几天做了什么吗?”提到假期,杨皓的脸剎那间亮了起来。
祁北忙点头,他的一切她都想知道,她瞪大眼满心期待着。
“一放假,我就和朋友到澎湖去玩了七天。”
“澎湖!那里一定好美,对不?”祁北无比向往。
一望无际的蓝天碧海、传说中的凄美故事、具有历史意义的古迹。呵,她想象着自己躺在沙滩上聆听浪涛拍打着海岸、捕捉夕阳西下的绚丽色彩、细数夜空中的繁星点点,身心与大自然合而为一……
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限好。
这不就是李清照在“念王孙”这阕词中所勾勒出的景致?
“景色是不错啦,可惜没什么娱乐。白天游泳、到处闲逛,晚上只能待在房间里玩脾,澎湖没有KTV,也没有PUB,满乏味的。”
“喔!”祁北有些失望听到他的评价。不过她想,习惯了三步一间KTV、五步一家PUB的台北人,到了澎湖会觉得单调乏味其实也是情有可原。
杨皓描述了他和死党在澎湖发生的趣事,说得口沬横飞,她不禁看呆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的狼吞虎咽、他的手舞足蹈,他的神采飞扬……在在牵引着她的心魂,让她几乎忘了自己究竟身处何地。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好玩外放,她喜静内敛。然而,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天壤之别,他对她才会有着如此致命的吸引力。
“本来我高中同学找我去垦丁啊潜、去花连赏鲸,但我想多花点时间和妳在一起。”
“……”她无言以对,她注定要负他。
“祁北,妳这么忙,还有时间写作吗?”
“等家教结束后,我就有时间写了,目前我正在构思故事的大纲。”
“可以先透露一点吗?”
“我打算写一个孤儿的故事。”她欣喜于他对她写作的好奇,心灵相通是她追求的最高境界。
“孤儿?妳干嘛放着欢乐不写,偏要写这种枯燥的题材?”
“它一点也不枯燥啊。它是描述一个孤儿的成长以及奋斗过程,我保证它有血有泪,感人肺腑。”
她抓着他的手焦急地说明。这是一个放在她心里已久的故事,它之于她有着特殊的意义,她好希望他能懂,他之于她也有着特殊的意义。
“好了好了,瞧妳激动的。我并不是要泼妳冷水,我只是担心故事的内容不够热闹,要是反应不佳的话,可就坏了妳『清纯小百合』的名声了。”
“会吗?”被他这么一讲,她的信心动摇了。
“别担心,等妳写完,我先帮妳看看再说。”
“那就先谢谢你喽!”她松了一气,他终究是支持她的。
“好朋友何必言谢。”
杨皓反握住她的手注视着她,他看她的样子就像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他们在简餐店门口道别,杨皓和朋友有约。
“我再和妳联络,等我电话。”他潇洒地挥挥手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她的内心愁绪万千。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想爱不敢爱,不舍却无力挽留,这种挣扎无奈能说给他听吗?与其徒增他的烦恼,不如将它深埋心底,让她独自承受,终其一生自我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