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垒走进花店后,没有向我走来,在花店四处看了看,最后站在白色波斯菊前面。
我原本没有要搭理他,但雪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到了他面前,我只好开口:
“你要买波斯菊吗?”
“这个花语是什么?”他看着花,脸上有笑意,似乎心情很不错。
“永远快乐。”我说。
“永远快乐?”他的唇弯起了性感的笑容,转向了我对着我说:“就像妳吗?”
“这……呵!呵……
我只能对他傻笑两声。不然要我怎么反应呢?我最不会应付这种思考逻辑和平常人不一样的艺术家了。
“好吧!就它了。”他手叉着腰点着头,似乎对白色波斯菊很满意。
“你要多少?”我蹲了下来,准备帮他取花。
“全部。”他简洁地说。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全部?我现在开始怀疑,说不定他算数很烂,不知道该怎么数,所以每次都干脆全部买下来。
在雪的协助下,我将一大捧的波斯菊包装好后递到了他面前,心里祈祷着他不要又发神经地将花送给我。
幸好他没有再度发神经,但是接过花后,他却说了一句话:
“妳可以和我去一个地方吗?”
我圆睁着双眼看他。为什么他说的是问句,听起来确没有询问的感觉?态度很强硬,口气中没有让人说不的余地。
“我在上班。”我很坚定地回答他。这个人怎么每次都在人家上班的时候要将我“带出场”?
他很聪明,完全不理睬我的拒绝,抬眼看向雪,很清楚谁可以作主,而谁也会答应。
丙然,雪在看到他询问的眼光后,过来推着我。
“去啦,去啦!今天店里不忙,我向我妈说一声就好了。”
好象我若不答应,就很不通情理似的。在雪的坚持下,我只好和他走了。
任垒要我和他去的地方,是位于阳明山上的一处别墅。
那不是栋豪华的高级别墅,也看不出来屋主会是有钱人。
那是一栋看起来很温馨的木造别墅,比较看得出来的,是屋主的用心。木屋四周环境很清幽,没有喧扰;屋前有一处可爱的小花圃,只是可惜有些荒废了。这木屋感觉起来很适合养病,我猜应该是那位幸运草小姐的地方。
任垒用钥匙打开了门,门推开有些灰尘扬起,想是有些时日没有人来了。
定进门后,任垒一直很安静,安安静静地走了进去,安安静静地浏览过室内的一品一物,安安静静地用手抚过每样标上幸运草记号的东西。
我想他现在的心情应该是沉甸甸的,在这种需要独处的时刻,我不明白他带我来做什么。
答案很快揭晓,因为他找出了打扫用具,并且把它交到我手中。
厚!原来他是找我来当女佣的!
“你这个人会不会太过份啊?你的画那么抢手,应该很有钱吧!花点钱找专家来打扫,又快速又干净,干嘛为了那点小钱,硬我这个免费女佣?”边用扫把扫着地,扬起了满天灰尘,我还是忍不住地一边半摀嘴抱怨。
“我不想让别人到这里来碰里面的东西。”他一扇扇地将窗户打开,让新鲜空气灌入,以免我们两个让灰尘闷死在屋中。
“我不是别人吗?”我停手瞪他。搞不懂他“别人”的定义是什么?我不算别人,难道还自己人?
“妳当然不是,妳是让我快乐的小桃花。”他说着,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拿着抹布开始擦着桌子,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
他是什么意思啊!真是不明白这个人耶!
如果他是对我有意思,怎么还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让我看到他对幸运草小姐的感情是那么深?如果他对我根本没意思,又为什么老是说这种会让人误解的话?
转身看到我没有继续动手地望着他,他也停下了手,定定地看住了我。
“从她走后,我没有来过这里,我希望我再度走进来时,不再那么悲伤。”
这才是他带我来的真正用意?下想一个人在这里独处,不想一个人在这里悲伤?
好吧!看在他那么深情的份上,我就努力地打扫吧!
约莫一个小时后,总算让屋内恢复了原来的样貌,虽然称不上窗明几净,但也能算整齐清洁了。
满意地拍了拍手环顾了下四周,却看到任垒拿了一只纸箱,开始将含有幸运草的东西,一样一样往里面装。
“为什么要收起来?”我忍不住问。
“我不再画幸运草了,当然要把它收起来。”
“为什么?你以幸运草闻名,怎么能不画幸运草?”我吃惊!难道他从来没有和我开玩笑,他真的不画幸运草要改画桃花了?
“我的幸运草太悲伤。”他这样说,代表回答。
“那……可不可以不要画桃花?”我低声小心试探地问着他,希望他不要一时兴起,真的改画起桃花。
“为什么?妳的桃花让人快乐。”他看着我,眼中有狐疑。
“要快乐不一定要画桃花啊!像……”我转头看到他带来的那一大束波斯菊,我用手指着:“像波斯菊,花语就是『永远快乐』,不是更合适?”
“不!”他摇着头,笑着看我,眼中完全没了刚进门时的抑郁。“还是桃花好,桃花让人看了就想笑。”
好啦,反正就是说我好笑啦!
嘟着嘴埋怨,我这辈子就是甩不开当丑角的命运啦!
“她如果和妳一样,也许就不会遗憾地离开人间。”他伸手,轻撩了下我耳后的头发,让发丝经过他的手,轻轻弹起,然后凌乱地落到我的脸上。
“我怎样?”我不明白,我有什么能让他这么赞许的?
“妳什么事都写在脸上,毫不掩藏。”他的手指轻抚过我的脸颊,将刚才让他弄乱在我脸上的头发,理顺了带到我的耳后。
才不是毫不掩藏,我是掩藏不住好吗?反正我就是头脑简单,思想单纯,没什么大脑就对了!
“你打算要这样忘了她?”我希望他不会,可是他如果真的那么悲伤,还是忘掉比较好吧。
“忘?她刻在我这里,不是忘记就能消除的。”他的手指着他的心,声音像是一种坚定的旋律,吟出的是不灭的定理。
他和她是怎样的一个故事?他这样坚定地爱着她,却让她抱憾而终?我想我没有机会知道,因为我感觉得出来,任垒不想透露更多。
突然任垒抓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伸进他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样东西,交到了我让他抓住的手上。
“这是这间屋子的钥匙,我会在外面的花圃上种上一片桃花,妳要来照顾和清理。”
什么?这人太会打如意算盘了吧?免费女佣原来不是一天而已,竟然要我做一辈子!
“它任由妳处置。”他说着,手将我的手紧紧包住,让我紧握住钥匙。
不会吧……送给我?
“不行!这太……”我手推了过去想推拒。这么大的礼物,我怎么能收。
“我没说送给妳,是随便妳使用,我偶尔会来,我希望我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快乐,这是我最想给她的。”他第一次让我感觉到诚恳。他很希望她快乐,所以希望我来让这里变得快乐,是吗?
这样的话,我好象没办法拒绝。
我收下了钥匙,然后我们将他带来的象征“永远快乐”的波斯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瓶,在屋里的每个角落都放上了一簇。
我想天上的云一定是快乐的,不管她是不是只想被囚着被眷恋着。此刻的她,不需要桔梗,因为她早拥有了他“不变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