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沐裳整个人都傻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舞沐衣会说的话。见她反身又要走,舞沐裳赶紧跟了过去。
“可是姐姐,你不想见忘尘哥吗?他伤得好重,还没好呢!”
“死不了的。”她淡淡说。
舞沐裳急急绕到她面前,挡下她的路叫道:“你离开的这几天忘尘哥更严重了呢!比之前还严重,简直就是半死人了。”
舞沐衣却是一笑,直接走出门。
舞沐裳真是懊恼,她向来就没有撒谎的天分,她这么说不是给有神医之称的姐姐扯后腿吗?经过姐姐的妙手回春,忘尘哥恢复的状况简直惊人。
哎,她快急死了,怎么两人看似有情,却又漠不关心啊!
舞沐裳一刻也静不下来,又跟着跑了出去,在门口看见姐姐正与一名前来拜访的家仆见面,狐疑地盯着那名家仆带来大把大把的鲜花,姐姐则是一脸冷漠。
“这是我们钱大爷的心意,恭贺沐人堂重建。”家仆一脸谄媚地说。
舞沐衣对那把鲜艳欲滴的花束连正眼都不瞧一眼,她带着微笑,却冷漠地启口;“多谢钱大爷多此一举的好意。请公子转告钱爷,若真有心祝贺,我欢迎他派些人手来帮忙,这些花换成实用的药材会更好,请您带着花回府吧!”
家仆一傻眼,尴尬得脸都红了,只得模模鼻子,识相地带着花离去。
丙然……姐姐完全恢复了。舞沐裳不知该喜该忧。
忽地,脑袋被敲了一记,她痛呼了声。
“发什么呆?进来帮忙。”舞沐衣冷冰冰地说。
“是!”舞沐裳只得乖乖听话,心里直喃着:忘尘哥,我已经尽力了,你可得加把劲追呢!
就在姐妹俩要反身进屋时,一双冷冽的瞳眸带着杀气出现在对面街头。按捺不住内心激慨,他几乎要带剑冲了出去。
倏地,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令他动弹不得,忿忿的少年一回过头,却被阳光下那张温柔的笑靥震住了。
是忘尘……
想行刺她们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御兰芳的剑僮。他被忘尘带回魔门阵前的山岗上,一直到日落夜攀之际才来到山崖。但他不解,为何忘尘一路上与他话山说水,最后竟引他来到这里,这不应该是他最不想来的地方吗?
“你将兰公子葬在此地?”忘尘看着夜幕下的荒园废冢,黯夜之下更添幽瑟。
“我把公子葬在邪剑门的兰心园里那座温室,那里都是公子亲手种的兰花。”剑僮悲道。
忘尘别过头看他,眼眸是和蔼的笑意。“你该知道,这里不该是他长眠之地。”
剑僮一愣。
“我知道你还在为他带孝,时候一过,火化他吧!”
“可是……”剑僮一慌,却被他温柔的微笑震住,那清若柔水的笑容瞬间似要映亮了愁淡的夜空,暖化了他的心房。
“交给我吧!”当他这么一说的时候,仿佛天下难事交托于他皆能迎刃而解,仿佛只要把心中愁苦放心给他便得以安歇。
剑僮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忘尘立在山崖之缘,迎着夜风啜着美酒,他柔声启口。
“你有名字?”
“我自小苞随服侍公子,名字早忘了。”剑僮不明白他为何问起他的事。
忘尘又啜了一口美酒,呈着满眼醉意,别过头笑望着他。
“你还记得自己几岁吧?”
剑僮皱着眉回道:“十五……你问这个做什么?”
“要你做回你自己。”忘尘笑道。
剑僮一愣。
“兰公子的剑是一把罕见的好剑,从此,你就是剑的主人。”
“不可能!”他立刻叫道。
“为何不能?”
“那是公子的剑。”
“公子已死。”
剑僮一愣。
忘尘依然柔声带笑。
“难道你希望兰公子的剑就此封土吗?剑一向背在你身上,只有你配得上成为它的主人,相信兰公子也是如此认为。”
剑僮颤抖着。
“不……不可以……公子之剑……只有公子配得上。”
“但兰公子已逝。他一生有许多遗憾,你若忠诚,就代他走一趟他未完之路吧!”
剑僮浑身狂颤,不知如何以对。在他发愣之际,忘尘忽地身形一闪,迅速取下他背上的剑,以指划过剑缘,舞剑映月,寒光凛凛。
“此剑不该带邪,吾将去邪纳阴,采皓月之灵,赐名兰心剑,从此是你的代表之剑。”
“当”地一声,长剑入鞘,震醒了失神的剑僮。
“兰公子乃皇室之尊,天子之躯,若你成为兰心剑之主,兰公子传承有人,便不以为憾。”
剑僮睁大眼看着带笑的他。
“一个后继无人的高手,才是最遗憾的,你们的魔弦皇不正是如此?”
剑僮震愕地看见他笑道:“多情剑不也如此……”
“你……”
“你若集兰心剑与多情剑之大成,将来的武林剑尊唯你为首。”
剑僮简直不敢相信,他的意思是要传授他武功吗?剑僮激动得大叫:“我不会拜你为师的。”
忘尘朗声一笑,仰头畅饮美酒。潇洒地丢下一句话:“无所谓喽!”他转身就走。
剑僮一愣,立刻追了过去。
“慢着,你要去哪里?”
忘尘笑道:“去和兰公子把酒言欢啊!他答应过我的呢!”
“你别想我会叫你一声师父。”
“无所谓……”
++++++++++++++++++++++++++++++++++++++++++++++
忘尘一如往常地消失无踪,舞沐衣亦如往常度日,沐人堂的重建工作让她忙碌得无暇分心去想别的事,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她会独自泡上一壶茶,在庭园外静静地望月沉思。
半个月后,沐人堂重新开张了,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生活,舞沐衣已无所求。
“忘尘哥到底去哪里了?”舞沐裳没好气地扯着寒焰的袖子低喊。
“大哥向来如此。”
舞沐裳翻了个白眼。
“现在大魔头都死了,他还在神秘个什么劲?!”
“相信大哥吧!他一定是有未完的事。”
“他唯一未完的事就是把姐姐娶回家!真搞不懂你们这些高人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那么容易让你知道就不是高人了。”寒焰笑道。
此话可惹恼了舞沐裳,她瞪起一双美目叫道:“哼!高人仙人还不是人,我非找出忘尘哥不可。”
寒焰按下她的冲动,微微笑道:“他若有心不见,任谁也找不到他的。”
“可是……”
“你看衣姑娘。”
舞沐裳往前看去,夜色下舞沐衣独坐在石桌前,失神地铺排桌上的药材。
“姐姐平日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吧……”舞沐裳心疼地说。她一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随即移向寒焰。
“你是我什么人了,还衣姑娘的叫,虽然你年纪比她大,也该跟着我叫她一声姐姐。”
叫姐姐?他不习惯。他淡淡一笑。
“我们走吧!”
舞沐裳大眼一瞪。“走去哪里?”
“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你的意思是说我吵到她了?”
寒焰笑着离去。他知道,舞沐衣和忘尘之间,没有人插得了手的。
夜风徐徐的吹,带来一阵醺然的醉意。舞沐衣文风不动,嗅到了那阵熟悉的气息,她迹近冷酷的启口:“夜闯沐人堂,实在失礼。”
来者的声音温柔带笑,是忘尘。
“我是来看诊的。”
“时候不对。”舞沐衣冷淡地收拾好桌上药材。
“时候……”忘尘已来到她面前。“还是不对吗?”仿佛若有所指。
舞沐衣仰头看他。在她眼中他看不见她的情绪,仿佛她真的恢复过往,无心且无情。
“请坐。”舞沐衣启口。
忘尘就座后,舞沐衣诊了他的脉,随即放手淡声道:“公子旧伤未愈,但已无碍,只需多加调养便可痊愈。不过近日你依然动过真气,实在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