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拓很挣扎,在范逸红和生活方式的天平上,他找不到平衡点。
范逸红再次踏上布达佩斯的土地。
她在艾斯特拱的医院里待了数天才离开。因为医生担心她有轻微的脑震荡,坚持她必须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决定是否可以出院。出院后,她到警局做笔录,然后起程回布达佩斯。
总而言之,她福大命大,经历了恐怖的绑架案,她终于又安然的回到布达佩斯,除了头上缠了几圈白纱布,身边多了一个男人之外。
孙拓一直陪伴着她,替她办出院手续、到警局作笔录、送她回布达佩斯,将她的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但是,他却一反以前的聒噪,常常可以一整天不说话,即使她问他话或是故意逗他,他也是“嗯、啊、喔、耶”几声带过,或者干脆给她一个微笑,然后保持沉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忍不住怀疑,到底纳克当时敲伤的是她的脑子,还是孙拓的脑子了。
车子在饭店前停下,两人下了车,走进饭店里。
将范逸红平安的送到房间,孙拓便要告辞。
“你要走了?”她连忙喊住他。
“是。”孙拓笑笑回答。
范逸红拉住他,一脸不解,“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不坐坐吗?”
孙拓又是笑笑,然后看看四周,不回答她的问题。
这间房虽然不是饭店的总统套房,但十分宽敞,有两个隔开的空间,一边是起居室,一边则是卧房,里头的摆设从床单、脚踏垫、窗帘,到衣柜、桌椅、茶具等等,没有一样不精致有品味。
他当然有能力供她过这种生活,可是他却没有办法住在这种金丝雀的笼子里。从以前他就知道,他热爱旅行,喜欢到各个国家体会不同的民俗风情,如果要教他长时间的被绑在一个地方,无疑是扼杀他的生命。
但是,她能接受一个居无定所的男人吗?抑或是他可以为她改变自己?
他两者都不敢肯定,所以他不能越雷池一步。
看到孙拓不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范逸红一阵难过。这一路上,他虽然体贴入微,可是却再也不肯开口多跟她说一句话。
她有预感,一旦今天她让他离去,以后她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一路上,我们都还没吃饭,你不饿吗?”她得想个方法将他留下来。
“不。”孙拓依旧惜言如金。
“可是我饿了。”范逸红好委屈的说。
他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你可以叫客房服务。”
她连忙说道:“我正有此意,所以你就留下来一起吃吧。”孙拓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她,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可是如果留下来,他担心管不住自己的心。“我不算很穷。以前是瞒着你,实际上我虽然不算富有,但还能自理三餐。”
“我知道。”范逸红连忙接口,“所以以前都是我请客,这一顿就让你买单,你认为如何呢?”
孙拓有些无奈,“你是无论如何也要我留下来吃这顿饭?”
“知道就好!”范逸红笑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走出我的房间,这说不过去。”
他叹了一口气,脑中出现天使与恶魔的斗争。理智天使叫他要赶紧挥剑斩情丝,情感恶魔叫他不妨留下来吃顿饭,双方在他的脑子里叫嚣,让他无法静下心思考。
他看着她殷切盼望的眼神,那双眼睛是让他这么魂牵梦萦……
他得承认,他已经为她动了心,要他就这么下定决心离开她,实在是让他痛苦万分。
可是他们注定不适合在一起!
既然不适合,他就要离开才行。
既然总归都是要离开,那么吃一顿饭应该没有关系吧。
最后,他听见理智天使被一脚踹开的惨叫声,情感恶魔正扬起胜利的微笑。
“好吧。”孙拓点点头,看着她高高兴兴的打电话。
我只是吃一顿饭。他暗自告诉自己,不理会情感恶魔笑得邪恶。
“我先去洗个澡。”她挂上电话后,笑笑的对他道:“无聊的话,你可以看电视,或是看看报纸。”说着,她转身走进卧室。
她离开后,他再次打量四周。这房间每日的住宿费应该不赀,一般薪水阶级的人大概住不起,也只有她这样有钱的人,才能视若无睹的连住多天而面不改色。
也不能说她不应该这样过生活,因为范家每天日进斗金,这样令人咋舌的花费,以他们的收入看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孙拓踱到精雕镶金的椅子上坐下来,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报纸随意阅读。
他快速翻过头条、社会和影剧等新闻,准备看财经新闻时,不意翻到了国际新闻,恰好看到一则关于台湾范氏企业和赵氏企业联姻的报导。
皱了一下眉头,他将报导细细看过一遍后,饶有深意的看往方才范逸红消失的方向。
范逸红,范氏的千金,早在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名字时,他便知道他碰上什么样的人物。久没回到台湾并不代表他不关心台湾发生的事,何况他长期投资各国股市,对于金融方面的消息尤其注意,也基于是他是台湾人的关系,他总是特别留心台湾的政治、经济,所以对于台湾的了解并不下于住在台湾的人们。
本来他只是看出保罗和纳克对她居心不良,基于同样都是台湾人,才决定帮助这位看来不知人间险恶的大小姐,可是相处越久,他越来越不能拒绝她的诱惑。
她很美,而且不是那种俗世的美,而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贵气和自信之美。她看起来好像不怎么精明,可是他敢打包票,那起绑架案中,纳克将保罗枪杀的事,她一定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虽然她在做笔录的时候什么都没表示),何况报导上的她是冷静自持的商场女将“玉面罗刹”,他相信该心狠手辣的时候,这个总是被他无厘头的话语气得失去理智的女子绝对不会手软。
他得承认,他已被这个多面相的女人深深吸引。
只是,他还没有心理准备要放弃这种流浪却逍遥自在的生活。自从四年前他放弃高薪的工作,决心到国外游历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想要放弃这种生活的打算。没错,既然可以靠着“投机事业”获得收入,他又何必像一般人一样,过着朝九晚五,为生活奔波的日子?更何况他对物质上的需求本来就不高,只要让他在旅行时能够温饱即可。
她能够认同这样的生活方式吗?他不敢确定。
孙拓深思之际,门铃声响起。他走去开门,见到服务生推着餐车站在外面,原来是客房服务送餐点来了。
孙拓微侧过身,让服务生将餐车推进来。
服务生离去后不一会儿,范逸红一身清爽的走了出来。
她看到餐点已经在餐桌上摆好,孙拓也坐在那里等她,她微微一笑,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我很担心出来的时候会看不到你。”
“我说会留下来;就会留下来。”
浴后的她充满清新的气息,加上她特别搭配的服饰,显得落落大方,又不失性感。
突然,孙拓发现不对劲,指着她的头问:“你头上的纱布呢?”
“我刚刚在浴室里拆掉了。”她放下刀叉,连忙道:“你不要又想再帮我缠上那个丑丑的东西。”
虽然她很高兴孙拓主动跟她说话,但她可不希望他这么做是为了将纱布缠回她头上。
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女人能有多性感?干脆杀了她吧!“不行。”孙拓站了起来,走过去拿范逸红带回来的提袋,从里面拿出纱布,“不包上纱布,伤口怎么会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