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应该是在作一场恶梦吧,方才说出那些刻薄话语的人,其实不是费朗吧。
她摇着头,强迫自己抬头看着他——
眼前城墙般矗立的他,脸色如此阴沈,表情如此狞恶,让她没法子不从恶梦里惊醒。
“我……以为……”聂柏珍结结巴巴,却说不完一个句子。
“以为什么?以为我终于忍不住对你的满腔爱意?以为浪子终于被你感化,决定要为你放弃其他花花草草?”他的话是双面刃,割人的同时,其实就必须要先伤害自己。
“我不是那样想。”聂柏珍十指揪成死紧,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只是以为你需要我。”
费朗猛地别过头,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一大步,被她彻底打败了。
天啊!为什么她要这么好?好到让他根本不想冒一丁点伤害她的风险。
他不会是适合她的男人!
所以,他只好用最残忍的方式强迫自己及她离开。
“宝贝,在刚才的那种时刻,我需要任何一个身体干净,愿意让我和她的女人。”费朗俯首舐了下她的唇,强迫自己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一副轻浮模样。
聂柏珍看着陌生的他,心痛到没法子呼吸,只好蜷起身子,抱住双膝顶于其上,希望胸口不要痛到那样让她难以忍受。
“出去。”费朗看着她,心里在淌血,双唇已经变得青白。
“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就出去……”聂柏珍想撑起自己,却虚弱到没法子做出任何动作。
她揪拧着手臂,却因为不觉得痛而攒起了眉。
想哭,但喊不出声;想哭,却掉不出眼泪,就只是没了命地心痛着。为什么?
聂柏珍抬头,习惯性地想对他求援。
费朗别过脸,不忍心再多看她一眼。
他现在只想揍扁自己!只因为一时冲动,他想保护她的心,输给了他的身体。
现在,伤害已经造成。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拉开彼此的距离。从此不联络,才是对她最好的方式吧。
他的不闻不问让聂柏珍彻底死了心。
她缓缓地挪动身子下床——她要回家,她累了、倦了。
也许好好睡一觉之后,她会发现什么都恢复原状了。
“对不起。”
聂柏珍觉得她听见费朗这么说。
她抬头,可他正紧闭着唇,目光冷冷地看着远方。
是她听错了吧。她苦笑地动了下唇角,低头默默地扣好衣扣。
走向门外,聂柏珍不敢回头,不敢停下脚步,一直到走出费朗的家,关上大门,她才双膝一软地在走廊间坐了下来。
她一直知道费朗不会是她的白马王子,因为他爱自由,摆明了不想放弃公子生涯,所以她也始终认为自己只把他当成哥哥看待。
但是,就在方才冲进他房里,看到潘煊丽和他交缠在一起时,那种心头被捅入一刀的痛苦,让她没法子再自欺欺人了。
她喜欢费朗,喜欢到连心都痛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潘煊丽随即走出他的房间,告诉她“费朗需要她”时,她才会心头小鹿乱撞地留了下来。
没想到,潘煊丽说的“需要”是那方面的“需要”。
原来,费朗一直是用那么火热的吻去拥抱其他女子的啊。
不想、不许想,聂柏珍抱着头,觉得整个脑袋胀得像是要爆炸开来一样。
聂柏珍好用力、好用力地捶着胸口。
终于,她掉下了一颗泪水。
泪水顺着惨白脸颊滑落到她的唇边,让她尝到咸苦的味道。
这就是嫉妒的味道吗?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一声痛苦的抽噎滑出口中,聂柏珍把脸埋进双膝之间,久久都没法子起身。
在乎一个人——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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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之后,他们躲着彼此。
聂柏珍依然送咖啡给费朗,却总是按了电铃就跑走,来匆匆去匆匆。
费朗偶尔也下楼喝些茶,却总是选在聂柏珍骑车出门采购的时间点。
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半个月不止。
大多数时候,聂柏珍还是爱笑的,毕竟她哥哥和印炜炜的感情终于修成正果,两个人出双入对的,是件好让她开心的事。
只是,聂柏珍也突然发现到——
一个人的时间变多了之后,寂寞也无穷无尽地扩张了起来。
卖场超市的宣传DM,再也引不起她的兴趣。即便勉强买了好多新品牌的清洁用品,把家里、店里全都刷得亮晶晶,她还是没法子感到快乐。
幸好,哥哥和印炜炜很好,他们的好心情多少提醒了她,应该好好振作精神,应该努力接受约会,期待她的真命天子到来。
虽然聂柏珍每日都在心里那样地告诉自己,但她伤口向来复原得极慢,所以依然每晚待在家里,偷偷地站在阳台听着隔壁可能会有的动静。
但她每夜的期望却都落了空。
费朗好像总是不在家……
聂柏珍于是开始找出一堆事情来让自己忙碌,最好能够累到她倒头就睡,这样才不会去挂念某个人。
所以,当印炜炜准备在聂柏伦家里,进行一场惊喜大求婚时,聂柏珍便理所当然接下所有筹备餐点的工作。
此时,聂柏珍推着推车,走在超市里,虽然也为了即将多一个嫂嫂而开心,但是瘦了一圈的小脸仍然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她站在草本漱口水前面,呆呆地望着——因为那是费朗惯用的品牌。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她和费朗真的就从此不联络了吗?
这样的她算是失恋吗?
聂柏珍颓着肩,推着购物车,离开漱口水区,脚步很自然地走向面纸区。最近泪水总不受控,她有资格买一大堆乳霜面纸囤货。
她低着头,推车在特价牙膏区转了个弯,轮子还来不及停住,便直接撞上了人。
“对不起……”聂柏珍抬头,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费朗正站在她的面前。
没人先开口,两人无言地对望着。
费朗贪婪地注视着她每一寸脸庞,心痛地发现她瘦了,眼里少了光采,可怜兮兮得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狈。
他生病了吗?聂柏珍看着费朗,注意到他憔悴、瘦削了一些。黑眼圈在他深刻眼窝下方留了阴影,一、两天没刮的胡子则在他唇间覆上一层青髭,让他显得野性而霸气。
“你怎么会来超市?”她问,很开心自己语气还算正常。
“卫生纸用完了。”他说。
“喔。”
费朗只能庆幸,柏珍不是会质疑别人回答的人。否则,住家附近的便利商店就可以买到卫生纸,他干么大费周章地跑到超市里瞎混。
“怎么买那么多东西?”费朗轻咳了两声,双臂交叉在胸前,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却是整个肩臂都紧绷到疼痛了。
“今晚炜炜要跟我哥求婚,所以要准备大餐喔。”聂柏珍笑得眼睛眯了起来,毕竟那总是件快乐的事。
“原来他们修成正果了,当真可喜可贺。”费朗唇角一扬,替他们感到开心。“替我恭喜他们。”
“你要一起过来吗?”聂柏珍的话自有意志地月兑口而出。
费朗站直身子,脸上和缓神色早已在瞬间飞散不见。
他望着她,她眼里有着任何一个见猎心喜的公子都应该要把握的动摇。
但他因为遇见了她,公子早就变成了一张假相面具啊。
“不了,我今晚不会回家。”费朗眼眸半垂,蓄意暧昧地半勾起唇角。
“是吗?”聂柏珍指尖陷入手掌里,虽努力地维持着脸上笑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我明天也会和洪启仁出去,也许也不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