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筱月捣着胸口,虽然还因为他的开快车而余悸犹存。但——
这可是她工作半个月以来,他第一次开口问她的工作情形啊!
杜筱月忍不住漾出了一抹笑容,她侧过头,柔声地对他说道:“工作很顺手,同事也都对我很好。还有客人说,每天早上看到我,就会觉得那一天工作情绪会特别好。”
“男的还女的客人?”成海东的脸颊抽动了下,声音也变得凛厉如刀。
“女客人,是一个老师。”
“是啊,你的客人都对你很好,你要是再多待上几个月,我想就会有人上门提亲了。”成海东一翻白眼,阳刚脸上有着想痛宰他人一顿的戾气。
他从来不是个善妒的男人,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一碰到她,就会产生这种变化。
“他们只是客人,我对他们没有意思。”杜筱月的声音愈变愈小,手指也愈绞愈紧。
“你对他们没有意思也无所谓,反正他们每天来点餐,总还是看得到你嘛。多点几份餐点的话,或者看到你的时间,还比我久。”
成海东此话一出,杜筱月的心情立刻沉入海里。
今天看到他出现,她原本以为两人之间已经要渐渐回复到原来的恩爱状况了,没想到一切只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
他只是藉题来兴师问罪的。
“虽然我们最近的相处不对劲,但是我每天早上还是一定陪你吃完早餐,才出门上班的。”她慢慢地说道。
杜筱月突如其来的叙述让成海东有些错愕,可他并没有打断她的话。
“我中午回到家,一定会把家里整理得光亮整洁,然后准备你喜欢的饭菜,等你回来吃晚饭。”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瞅着他。
成海东别过头看向窗外,因为知道她接下来即将要说什么。
“我上班半个多月,你只在家吃过四次晚餐。我不敢催你回来,因为公公说过你的工程进度延后,你很忙很忙。所以,我即便不工作,整天待在家,你看到我的时间还是和现在一样少……”
杜筱月不想说得卑微,但她颤抖的声调却破坏了一切。她甚至必须紧握着双手,才有法子把这些话说完。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把我们没有时间相处这事,牵扯到我的工作。”
“你明知道我工作忙碌,却还要我担心在外头会有人对你有非分之想?”他硬声说道,摆明了不服气。
他娶她回家,便是希望她维持着她单纯的模样,不是要她到外面抛头露面的,如果她这么想工作的话,他宁愿她回她家帮忙!
“那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我并不——”
“我当初追你时也是一厢情愿的一见钟情。”成海东打断她的话,太清楚那些男人会有的念头。
她的楚楚可怜,轻易地便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
以前是因为她在自家工作,有她爸妈当门神,旁人不敢踰矩。现在她就笑盈盈地站在柜台前,那些男人怎么可能不心喜地上前猎艳。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不是那种会见异思迁的人。”杜筱月圆睁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寂寞的人会发生什么事,谁晓得?”他不耐烦地抓了下头发,继而倾身将车内冷气温度调低一些。
杜筱月望着他,雪白小脸渐渐变得惨淡。
“如果你知道我寂寞,为什么不能体会我想出去工作的心情呢?”她低语着,紧抱着自己的双臂,打了个冷哆嗦。
成海东眯起眼,觉得自己被反将了一军。
“总之,你明天就辞掉工作。”成海东恼羞成怒地命令道。
“如果我不愿意呢?”
他看她一眼,不想再因为这种事情吵架了。
“你如果想要这段婚姻顺利,就辞掉工作。”他心—狠,撂下重话。
杜筱月瑟缩了子,流下了两行泪水,她心里委屈,理智在气愤。她感觉无力、心痛得像有人拿针在刺。
他怎能恶劣至此!
成海东凛着脸孔,心里隐约飘过一丝内疚,但他强行压下了那股难受。
她是他的女人,就该乖乖待在家,让他以锦衣玉食、琼浆玉液好好地照顾呵护着,何必出门抛头露面。
他是疼她,才会如此对待她,她总有一天会知道他的用心良苦的。
“别哭了。”成海东粗声说道,大掌抹去她的泪水。
她别开头,后退着身子,不让他碰。
“我愿意在家里等你,多晚都没关系,可是为什么该改变的人是我?我已经不敢奢望你会早点回来吃晚餐了,只要你愿意回来时多和我说说话,我就可以开心好几天。为什么你不想改变你自己,只想到要求我呢?”娟秀脸孔上那双水眸固执地看着他。
“我的工作忙碌,你本来就应该多配合我一些,而不是一味地让我担心。”他放下手煞车,一副准备上路离开的模样。
“你确定你要的人真的是我,而不是一个服从的妻子吗?”
“我要的妻子只有你一个。”
“我现在不觉得如此。而且我不会因为你的要求而辞掉工作。”杜筱月斩钉截铁地说道。
成海东霍然回头,冷冷地说道:“如果其他的女人能够像你一样在家享清福,她们会很感恩能成为我的妻子。”
“我不是其他女人。”杜筱月别开头,按下中控锁,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便跳下车。
她受不了了!
再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内,她会开口要求和他离婚的!
“你做什么!”
成海东随之下车,杜筱月已经伸手招到了一辆计程车。
“跟我回去!”
成海东握住她的手臂,大掌的力道全陷入她的手臂里,杜筱月却早已心痛到没感觉了。
她抬头,一双冷悠的眸子笔直地看入他的眼底,冻进他的心里。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我不想在大马路上和你拉拉扯扯。”杜筱月口气淡漠,脸上表情疏离得像个陌生人。
她异常的冷静,让成海东松开手。
杜筱月飞快地移过颤抖身子,钻入计程车里,迅速地离开了。
成海东诅咒了一声,急忙上车,一路尾随着计程车直驶到火车站。
她想干么?!
成海东找了个停车场将车停了进去,不停地拨打她的手机。
任凭他电话按键压得几乎弄坏手机,她就是不回电。
“回电话!”他传简讯。
“你一定得让我这么担心吗?”他在手机留言。
“旅客杜筱月,你的先生在服务台等你。”他停好车之后,甚至还冲到车站里去广播。
最后,他跑遍了四个月台,却连她的人影都没瞧见。
成海东站在月台上,一辆自强号倏地飞过他的眼前,撩起一道强风。
他瞪着空荡荡的铁轨,觉得心像被火车重重来回辗过一样,碎得再也没法子拼凑。
他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哔——
成海东手机响起,他急忙拿起手机,连手都在颤抖。
她在简讯里这么写着——
我去台南走走,我会回家的,慎勿挂念。
成海东冲到火车时刻表前,发现二十分钟后还有一班火车。
他决定睹一赌。
买了票,他坐上火车。
台南之于她,并不那么熟悉,他猜想她会到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走一走。无论如何,他总是放不下心让她一个人孤伶伶啊。
一念及此,成海东的后背突然猛冒冷汗。
如果他不愿她孤伶伶,那么结婚以来,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啊!
他爱她的方式,就是将她关入精美笼子里,等他回来再让她为他引吭高歌吗?
成海东木然地拿起手机,联络他的工作伙伴,交代完一些事情后,他将脸庞埋入双掌之间,痛苦地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