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武圣扬为了剧场演出的事,经常忙到三更半夜,但她和武圣扬在家里偶尔总还碰得到一、两次面。
武圣扬像是无事人一样地依然缠着她要食物吃,大家一起吃饭时,他也总是抢着坐她身边的位置。他每天尽绕着她转,尽朝着她笑,依玲姊说他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狈,就等她伸出手来模模他。
包可恶的是,他开始把他写字的地点移到厨房。他的写字时间,就是她的烹饪时间。
他不仅害她煮饭不专心,而且还很恶劣地在餐桌上写出一篇一篇的情诗,非常不客气地干扰她的心情。
邬若玫拿起那些被她收整成一捆的宣纸情书,把它们全塞进橱柜里。
他如果再坚持下去,她很确定自己也撑不了太多天了。
被人在乎的感觉比想像中好,她嘴里虽然说着两人不适合,心里却还是在为他小鹿乱撞啊。
邬若玫叹了口气,站了起身,顺道瞄了一眼时钟。
怎么已经六点二十分了!
那……他的闹钟怎么没有响呢?
邬若玫咬住唇,一股失落感从胃部直涌而上。他……放弃了吗?
他放弃了吧!他“前女友”不是说过,他谈恋爱从没超过一个月吗?那他又怎么可能追她追太久呢?
算了,不追就拉倒!她干么把自己交给一个不认真的人?
邬若玫一甩头,不准自己再想他。
她推开房门,一脚跨出——
天!
邬若玫紧急缩回差点踩上武圣扬肚子的脚。
武圣扬正抱着棉被,穿着无袖运动衫和短裤睡在她的门口!
邬若玫咬住唇,弯身蹲在他身边。
她的心跳激动到差点跳出胸口,她能感觉到自己就连毛孔都在发抖。
他真可恶!怎么可以这样胡乱撩拨别人的心呢?
“武圣扬。”邬若玫拍拍他的脸颊,手掌却顺势地留在他的脸颊上。
“嗯。”他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皮连动都没动一下。
“武圣扬……”邬若玫轻唤着,手掌轻轻摩擦着他光滑的麦色脸颊。
他的皮肤其实很好模,五官也长得很好。眉眼既深刻又端正、高挺鼻梁及俊帅双唇也很符合性格美男的要件。只是,他不羁的行事风格及爽朗个性,却让他的好看与众不同了起来。
“武圣扬……”她低喃着他的名字。
“哈哈,逮到你了!随便乱模我,是要对我负责的。”武圣扬蓦地睁开黑亮大眼,锁住她受惊的水眸。
邬若玫一口受惊的气还梗在喉咙里,他却已反掌握住她的手腕,霸气地将她整个人往下一拉。她重心一个不稳,倏地倒卧在他的身上,脸颊整个压在他的心跳上。
“别乱动,陪我躺一下。我昨天凌晨三点才回到家,很困很困……”武圣扬双臂一张,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
“你应该回房里去睡觉的,不必躺在我门口。”
“我若是不认真点,你老当我是嘻皮笑脸三分钟热度,不是吗?”武圣扬刮刮她红珊瑚般的耳廓,低笑地说道。
他的笑声滑过她的耳膜,像一双无形的手对她轻呵着痒,她轻颤了子,皙女敕脸颊于是更加水红了。
“你……知不知道女人认真起来是很可怕的。”她想警告他,无奈说话的声音在发抖。
“我一旦决定了要追你,那就代表了我比你还认真十倍。如果不信的话,我们来打赌?”武圣扬咧嘴一笑,方正下颚轻撞着她的头顶。
“我信你的认真,我只是不知道你的认真可以持续多久?”她贝齿轻咬着唇,纤细脸庞如同水晶般地脆弱。
“小玫同学,你这种杞人忧天的假设性问题,我不会回答耶。我只能告诉你,我会很认真地对待这段感情,直到最后一刻。”武圣扬举起右手做出起誓的动作,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灿烂微笑。
“那么……如果你不想持续这段感情,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真正原因,而不要用一些藉口或理由搪塞我——”
“喂喂喂,停!”武圣扬轻敲了下邬若玫的头,大声喊冤。“这句话有毛病喔,搞不好是你受不了我,而先要求要分手的吧。”
“不可能的。”邬若玫用手撑起自己,把自己挪离他身上,坐到了他身侧,以便能更清楚地看着他的脸孔。
“为什么说得这么斩钉截铁?”武圣扬单手撑着脸颊,半侧身躺在地板上,定定凝望着她。
“我失去过双亲,我了解那种失去的痛苦,我很懂得要珍惜。”她低声说道,纤细身子无法自已地微颤着。
“你这样不行耶,太执着了。万一你双眼昏花,选到了一个烂男人,难道还要死跟着他一辈子不成?”
“不会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很会保护自己,我不会让自己置身在那种困境的。”邬若玫凝望着他,勉强自己挤出一个笑容。
武圣扬坐起身,倾身抚住她的脸颊,低声地问道:“可怜的小玫同学,其实你很想相信我,可是你不敢——因为你很保护自己,因为你怕此举无异像是飞蛾扑火,对吗?”
邬若玫咬住唇,眸光汪汪地瞅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的笑容在发抖,她的眼神很惶恐,她的脸上写着太多的失措,可她的背脊挺得很直,她连一句苦也没哼。
武圣扬凝视着她,握住了她冰冷的手,牢牢地覆裹在掌心间,感觉有两股力量在冲击着他。
一股力量让他感觉强壮——为了保护她,他想他能力拔山河。
一股力量则让他觉得虚弱——一群名叫爱情的细菌侵蚀着他内心,以倍数比率不停地繁殖生长,只有她是唯一的解药。
武圣扬整颗心都痛了起来,他将她微冷的身子拥入怀里,用他的体温密密地覆着她。
“别怕,有我。”他低下头,轻吮了下她柔软的唇瓣。
“如果只是我自己一个人……我什么都不怕……”
邬若玫哭了,泪水快得让她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让她哽咽到没法子把话说完了。
“一个人独善其身,确实无须担心失去。但是相对的,你也不可能获得。”武圣扬以唇吻去她的泪水,在她的肌肤上低语着:“不失去,不获得,不动如山。那你来人生这一遭,岂不什么都没学到?这就是邬老头留给你的人生目标?”
邬若玫别开眼,紧紧闭着眼。她猛摇着头,却也疯狂地流着泪。
“爸爸要我好好活着,替他感受这个世界的喜怒哀乐……爸爸要我好好练书法……”邬若玫感觉她的脸颊被压入他的肩颈里,她揪着他的衣襟,所有眼泪不请自来地泉涌而出了。
从爸爸丧礼后的那一天,她就没允许过自己流泪超过三分钟。因为她没法子面对自己那颗脆弱的心!
邬若玫哭得昏天暗地,哭到只能趴在他胸口喘着气。
她的话掺杂在含糊低语里,如果不是他专心地聆听,根本听不出她说了什么。
“爸爸……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我通通没有做到……我不敢付出,因为我怕失去……一拿起毛笔,我就想起小时候你教我写字的情形……”
邬若玫瘫在他身上,全身没了半分力气。她闭着眼,身子微晃着,她觉得喉咙好痛,她想她再也哭不出声了。可她很确切地听见了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哭喊,震动着她的耳膜——
“哇……呜呜呜呜呜……”
邬若玫蹙着眉,忍住一声抽噎,抬头一看。
武圣扬牢牢抱着她,仰着头嚎啕大哭着。他哭得像个孩子,完全是那种没遮掩、不顾形象的捶胸顿足哭法。
“别哭了啊……”邬若玫连忙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