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妳去找他绝对是件惊喜,而不是打扰。”关语哈哈大笑地再度拍了下她的肩膀,发现自己愈来愈欣赏大嫂一点就通的聪明了。
杜若彤但笑不语,不过心里却轻叹了一声。
是啊,如果不想和关振言形同陌路人,她确实是该对这段婚姻积极一些哪!毕竟——
才新婚第一天哪……
必振言听见了弟弟关语大笑的声音,还有他新婚妻子轻柔的笑音。
于是,原本被推开了一条缝的书房大门,又无声地被紧紧关上了。
必振言开始痛恨起自己的粗心大意,如果他没把数据放在车里忘了拿上来,也不至于听见那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欢笑。
胸口里翻搅的愤怒,化成了他大掌上狰狞突起的指节。
他白皙脸庞上一双黑眸愤怒地发亮着,像着了魔的野兽,只想撕裂眼前的一切。
她与关语说话时,会是什么模样、表情?
是一派大家闺秀的优雅?还是会露出她在大学时般的单纯笑靥?
必振言紧抿着唇,压抑着喉间那股兽般的低吼。他紧紧地闭上眼,在黑暗间与他混乱的思绪共处着。
今晚,他根本无心工作,他花了太多的时间想着他的新婚妻子那个气质出众,五官优雅,一举一动都有名媛风范,却又毫无骄纵之气的美丽女子。
他蓦然睁开眼,暴躁地在屋内来回地走着,屋内十九度的低温空调,并没有降低他周身的怒焰。
必振言伸手抚着那道从左耳下一路蔓延至胸月复间的结疤烙痕,即使已经动过几次手术,鲜红的伤疤不再那么狰狞吓人了,但对任何人而言,那仍然是种怵目惊心的景象。
他不爱出门,便是因为他不想看到别人同情或好奇的目光。
如果她看到那一片遍布他左半身的伤疤,她会觉得恶心吗?
必振言瞪着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来的那张冷酷容颜,外人对他的称呼突然跃进关振言的脑海里
冷血恶魔!
他唇角讥讽地勾起,阴柔五官于是益发地邪魅如魔了。
他知道外头盛传,关振言为人傲慢、不近人情、狂傲自大、不与员工接触,只以考绩论职务薪水高低,并吞其它公司时,绝对不留情面,凡事只往钱看的冷血特质,和恶魔实无二致。
但,他不在乎。
就算老一辈企业家痛恨他的不厚道,又如何?就算媒体总爱批评他的并吞作风残忍,又如何?他还不是一样娶到了杜若彤这个如珍珠般高雅的妻子。
毕竟,杜若彤身为传统产业企业家之女,在大环境的不景气之下,她只是一个被送到他手里,以协助杜家产业升级的筹码。
他何必要为筹码伤神呢?她和关语谈笑风生又与他何干呢?
他只需要告诉她,他对婚姻的要求,这样便成了。
他下令,而她遵从,就是这桩婚姻最主要的契约内容。她越早懂得这一点,对她越有利。因为他会是一个慷慨的丈夫!
必振言转身,走向书房的另一扇房门——
走入杜若彤的房间里。
杜若彤在书房外,站了十分钟。
书房里头透出光线,证明了里头应该有人。
“有人在吗?”
杜若彤敲门敲了数次,却都没有得到响应。
她转身走回她的房间,脚步略显迟疑。关振言连门都不愿打开,她要怎么跨出第一步呢?
她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冰空气让她一凛。
她蓦地抬头,一种被人盯住的感觉让她抱住双臂,慌乱地左右张望了起来。
角落的双人沙发里,一双鹰般的利眸盯住了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杜若彤倒抽了一口气,急忙把手背到身后,想趁着双手紧紧互握时,攒聚出一些镇定。
必振言没有接话,他交迭着双腿,打量猎物般地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她在紧张。从她颤抖的声调,到她没有笑意的脸庞,都明白显示了此一情绪。或者,她在害怕他,也未可知吧。毕竟,他虽然是她的丈夫,却也是一个陌生人。
“我一直站在门外,为什么却没看到你进来呢?”杜若彤轻声问道,不想被室内的沉默给逼得窒息。
“我的房间和妳的房间有一扇相通的门。”关振言用下巴指着那扇相通的门,目光就此定在她的肩膀上。
你的房间?我的房间?她望着关振言那张总覆着一层冰的容颜,她眉头微蹙,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我们的房间吗?”杜若彤上前一步,注视着他的眼,柔声问道。
“隔壁的书房是我的房间,这间则是妳的房间。我不希望婚姻干扰到我的生活作息,我习惯一个人睡。”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想让她看到他的右手旧疾在雨天时酸痛的丑态。
言毕,关振言别开眼,望向她的身后。
杜若彤望着他的侧脸,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矛盾地涌上一股失望。
她的婚姻,真要生疏至此吗?她原就知道他们相处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但是,就连同处一室,谈谈生活、心情,对他竟也是件难事吗?
杜若彤望着他的脸庞,内心慢慢地涌出一股不服输的情绪。从小到大,在她柔弱的外表下,一直有着一股不达目的绝不死心的毅力。她不相信,他们之间就只能靠一张薄薄的结婚证书来维系婚姻。
“谢谢你送我的珍珠,它们很美。”她再度尝试着想打开话题。
“它们适合妳。”她有着珍珠一般的肌肤。
“你为什么娶我?”她想多了解他一些,这样她才知道该怎么努力。
“妳美丽,熟悉社交事务,又知书达礼,会是个好妻子。”关振言面无表情地交叉着双臂,看着她身后,冷冷地问道:“那妳为什么嫁我?”
“我妈是二太太,她一直希望我嫁个能让她扬眉吐气的人。我拒绝过很多次求婚,但我快三十岁了,机会一直在减少中。这时,你出现了,带着可以提供我们家族企业所需要的资金。无论从各方面看来,你都是一个无法挑剔的乘龙快婿人选。”她并不想隐瞒什么,毕竟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乘龙快婿?”关振言看她一眼,被这几个字逗出了一抹笑,但那抹笑意却只是让他眼底眉梢更显得愤世嫉俗罢了。
杜若彤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响应。
“看来男人只要有钱,个性有多孤僻冷傲便全都不重要了。”他冷哼了一声。“总之,妳最好弄清楚,我和妳都是在这段婚姻里各取所需,因此我不希望妳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
“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就某个层面来说,你娶了我,人们会当我是攀龙附凤的麻雀。”
“一个有钱男人被一个美女捕捉入婚姻里,没人会认为这事有任何怪异之处。”关振言不屑地扔下了几句话,觉得她荒谬过了头。她和麻雀永远不会是同等级,那些自私做作的名媛才是吵死人的麻雀。
杜若彤看着关振言,真的被他弄混了。他现在是在安慰她,还是只是在单纯地陈述他的意见?
她猜想,关振言是有些喜欢她的,否则,他不会娶她入门。不然,符合他方才提出的“美丽”、“熟悉社交事务”、“知书达礼”这些条件的女子何其多啊。
但,如果关振言是因为中意她才娶她,为什么他们都已经结婚了,他却又要摆出一副避免与她有所接触的疏离姿态呢?
杜若彤凝望着他许久,却没法子从他雕像般的脸庞得到任何答案。
他甚至没再看她一眼,他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在眺望她的身后。
“除了分房睡这件事之外,你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她不屈不挠地再度尝试着想打破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