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时候,门都是关着的。可能刚刚有小孩子跑出去,忘了关门。”汪筱宁解释道,总觉得让他看到这栋老公寓,就像是在间接告诉他她过得不好。
她离开得那么匆促,总得尽快找个容身之所啊。
“我送妳上楼。”雷家骥根本没听进她的解释,不由分说地推着她走入公寓内。
雷家骥侧身关上大门,对于手掌上所触模到的灰尘,微有不快,却没有说出口。
汪筱宁不自在地看着他几乎碰触到电表的高壮身材,踌躇地站在楼梯口,迟迟不肯上楼。
“妳先走。”雷家骥命令道,刚棱脸庞在阴暗光线下,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汪筱宁爬上窄隘的楼梯,不敢回头,只想快点走回房间里,然后“请”他回家。
雷家骥尾随在她身后,才踏上一座不甚干净的水泥楼梯,鼻尖便闻到些许垃圾的臭味,他强捺住不快的心情,一步步地踏上楼。
“楼梯间的灯光怎么这么暗?”他走过二楼那颗昏暗的灯泡边时,脸色愈来愈铁青。
“其实不会很暗啦。”汪筱宁心虚地说道,觉得自己耳朵开始发辣。
所以,当她快步经过三楼楼梯间那个坏掉的灯泡时,她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雷家骥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二楼的浊黯光线,没想到一转了个弯,便对上了完全阗黑的楼梯间。
他咬紧牙根,感觉自己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狠狠揍了一拳。
他绝不容许她住在这样的地方!
雷家骥板着脸,在手掌不肯碰触扶手的状况下,只得放缓了脚步,凭着感觉走上了四楼。
汪筱宁站在四楼楼梯口,心惊胆跳地看着他脸色黧黑地走到她的身边。
“我住在五楼,快到了。我的房东就住在隔壁,他是一个警察。”汪筱宁大声地说道,彷佛这样可以解释这栋公寓一切的不好。
“警察如果可以经常待在家,我们还需要警察做什么。”雷家骥不客气地说道。
汪筱宁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睨了他一眼。他这人就是这样,就连幽默感都要刻薄得让人哭笑不得。
“警察太太很照顾我。”汪筱宁抿着唇说道,还是想笑。
“是啊,我相信以妳们两个女人的力气,绝对可以对歹徒有一定的警惕效果。”雷家骥用下颚往楼梯上一指,要她快一点上楼,他不想站在这种地方和她争辩。
汪筱宁吐吐舌尖,看他脸色不对劲,知道他只是关心她的安危,所以也不敢多吭声,便依言快步走到五楼,一路脚步未停地冲到住处门口。
“那……谢谢你送我回来……”她低声嗫嚅道,不想让他进去。
“开门。”雷家骥双臂交叉在胸前,站在门口,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
“啥?”她一时没听清楚他的话,只觉得他的脸色很吓人。
“我检查一下有没有歹徒宵小藏身在里头。”他简短地说道。
“没事的啦。”汪筱宁小声地说道,她都已经住了好一段时间了啊。
“开门!”雷家骥提高了音量,这回还拧起了眉。
凶什么嘛!汪筱宁委屈地咬了下唇,卸下他的风衣递到他的臂弯里,从她的背包里找出钥匙,打开了木门上的喇叭锁。
雷家骥一看到那个摇摇欲坠的喇叭锁,脸色顿时一变。
他个人认为喇叭锁根本就是宵小的最爱,只能用来防止推销员直接破门而入的。
“门开了。”汪筱宁打开室内的灯后,默默地站在一旁。
雷家骥跟在她身后,走进了房间,只消一眼便把室内打量完毕。
十坪大的空间里,摆了衣柜、书桌、一张双人床和一间小卫浴之后,剩下的空间就很有限了。更别提那些家具全都破旧地像是从回收车里捡回来的一样。
雷家骥只能说她把这里收拾得很干净,其它不伤人的形容词,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抬头看她,她正倚着墙站立,眼睛不看他,双唇抿得又红又紧,看起来就像在生他的气。
“我说话的方式太傲慢?”他说。她经常这样形容他。
“你很凶。”一股怒气从嘴里滑出,她不高兴地指控着他。“而且这是我住的地方,你至少该礼貌性地尊重我一下。”
“因为我很生气、因为我很担心妳、因为这里比妳之前住的地方还不安全、因为我一想到妳一个人待在这里,我就全身不对劲了起来,所以我才会这么凶恶地对妳说话。”雷家骥看着她,尽可能地让他的担心用一种心平气和的方式说出口。
汪筱宁面对着他霸道的关心,她水凝的眼微红地直瞅着他。
她爱的这个男人很跋扈,她知道,可他很关心她,却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所以,她更应该紧守着心,不让自己沦陷的。打从国小六年级爸妈离婚之后,她就一直梦想着要拥有一个属于她的家庭啊。她年纪不小了,也该替自己好好想一想了。
“你太紧张了,我读书的时候住得更不好。”汪筱宁轻描淡写地看着他的肩膀说道。
“妳住得不好,是因为妳那时候还没遇见我。”他瞇起眼隐忍着怒气,对于她没有响应他的关心表白,有些不快。
“我遇见你是谈了一段恋爱,而不是捞了一笔现金资产!”他的话让汪筱宁忿然地抬头瞪着他,音调也随之激动地扬高了起来。
“先别生气,妳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妳绝对不是因为我的钱而和我在一起的。”雷家骥扬眸再度打量了一遍屋内。“可是,我现在却宁愿妳爱慕虚荣一点,这样我至少不用为妳的安危提心吊胆。”
“我是个成年人了,我会照顾自己。”汪筱宁的手放上了喇叭锁,暗示着他应该离开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雷家骥见状,不快地绷紧了脸颊。他能感觉得出她是铁了心要和他分手的,所有他抛出的关心全都碰到了软钉子。
可她忘了一件事--他非常习惯解决问题。
“妳至少可以住回我遇见妳时,妳住的那种有管理员的大楼。”他倚着墙,一副要长谈的姿态,也开始把说话方式收拢回“朋友”的范围里。
“我之前可以住得比较优渥,是因为我和姊姊一块住。现在姊姊到台中工作了,没人可以和我分摊房租,我不可能一个人住那种房租要一万五的地方。现在这边一个月才五千块,很便宜的。能够一个人住这样的房子,我其实很满足了。”汪筱宁看着一身西装笔挺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他,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和他的世界本来就不同,是她傻呼呼地作了一年的美梦。
“我知道自己不该干预这么多。但是,我毕竟只和妳当了一天的朋友,然而我却和妳做了一年的情人,妳总得给我一些适应的时间。”雷家骥握住她的下颚,深深地看入她的眼里。
他的眸瞳像一片黑色镜湖,耀眼且深邃得让人心动,心力早已交瘁的汪筱宁,迷惑地凝视着他,心头翻搅着一阵阵的挣扎。她只要一个跃身,便可以再度投入他的怀抱,这是何其容易的事啊。
她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分手可以一次就分得很果决,可她目前确实没法子做到。
她一看到他,就会心软!
“我想休息了,你要不要也回去休息了?”汪筱宁强迫自己飞快地别开眼,远离他那双深邃得让她心痛的黑瞳。
“如果我说我不想回去呢?”
雷家骥看到了她眼中的脆弱,他搂住她的腰,在她还来不及拉出距离之前,他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汪筱宁低喘了一声,挣扎地要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