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筱宁隐忍多时的眼泪,在听见雷家骥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夺眶而出。
好一个雷家骥!好一句不负责的话啊!
“你把话说清楚,否则筱宁怎么办?她跟着你也有一段时间了,她那么善良、体贴……”
“你对筱宁的在意,是不是太踰矩了。”雷家骥打断裴宗涛的话,深眸危险地一瞇,表情严肃且介意。
“你搞什么鬼!你才是应该对筱宁最在意的人,结果你居然要去相亲!”裴宗涛一反常态地对好友低咆着。
“汪小姐,妳怎么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名正要过来替雷家骥那桌加水的服务生,不明所以地对着躲在一旁的汪筱宁问道。
雷家骥闻言,脸色一变,霍然站起身,回头一望--
汪筱宁正低头咬着手背,脸色苍白地缩在墙角,可怜悲惨得像朵被风雨摧残过的小白花。
“汪小姐,需要帮忙吗?”服务生先打破了沉默。
“不用了,我……我只是在捡东西。”汪筱宁摇着头,不想抬头让人看到她含泪的眼,只好让视线继续停留在雷家骥那双阗黑发亮的皮鞋上。
“找到了吗?”服务生弯,也想帮忙。
“捡不回来了。”汪筱宁低语着,小脸却垂得更低了。
雷家骥脸色一沈,齿颚处的关节发出紧绷的“喀啦”一声。
“汪小姐,妳说什么?”服务生没听清楚她的话,又追间了一次。
“这里没你的事了。”雷家骥走到汪筱宁身边,话是对服务生说的,可那双锐利的眼却是愤怒地直瞪着汪筱宁。
服务生被雷家骥荏厉的表情吓到,同情地看了汪筱宁一眼后,火烧般地转身离开了。
“我……我要走了。”汪筱宁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却仍然没有抬头。
雷家骥用一种不容许她挣月兑的力道,牢牢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向他们的座位。
汪筱宁看着他刚毅的侧脸,她没有力气反抗他,又或者她的心里还希望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吧。
总之,汪筱宁还是坐到了她的老位置上--雷家骥的身边。
“筱宁……”裴宗涛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悲惨的小脸。
“嗨。”汪筱宁抬头给了裴宗涛一个微笑,隐忍着悲痛的水眸根本掩不去哭泣的痕迹。
“妳都听到了?”雷家骥握住汪筱宁的下颚,紧盯住她水亮的眼。
“对。”
汪筱宁望着他脸上怒不可遏的表情,她疑惑着是不是自己的耳朵或者眼睛有问题,否则怎么该生气的她没生气,他却是脸色铁青、怒火腾腾,而且居然表现得比她还理直气壮?
“妳为什么鬼鬼祟祟地坐在那里?”雷家骥怒眸一瞇瞪视着她,脸色黧青地像夜里骇人的鬼。
“我如果不鬼鬼祟祟地坐在那里,这辈子就永远被你蒙在鼓里了,不是吗?”汪筱宁看着他责难的神态,她心头一揪,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
可她没有掉泪,她只是睁着一双无神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雷家骥。
他平常对她就是这么横眉竖眼的吗?还是,他现在正恼羞成怒呢?
“相亲只是一种手段。”雷家骥说道,不准自己对她的柔弱神态心软。他可以妥协和她的家人见面,但他不会让她干预他的生活及决定!
“我不懂什么手段不手段,我只知道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你就该尊重我。”汪筱宁听见自己的声音镇静地说道。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开始飘出身体,飘在她的头顶上,冷静地俯看着她和雷家骥之间正在发生的一切。
“相亲是公事公办、是家族义务,这和我尊重妳是两回事。妳对我的意义,妳应该比谁都清楚。”雷家骥抿紧唇,不快地看着她。
“不,我不清楚。”汪筱宁苦笑着摇摇头,指甲陷入了掌心中,烙出一痕红色深记。“我只知道如果你去相亲,也许哪天你就真的和那位森田小姐结婚了,那我……情何以堪呢?”
最后的一句话,低弱地与啜泣并无二致。
“我绝不会和任何女人结婚的。”雷家骥咬牙切齿地说道。
汪筱宁看着他的怒眸凶眼,她惊跳了一下,心从万仞高峰被扔进万丈深渊里。原来,她对他的意义,也不过就是“任何”女人中的一个。
她不要是“任何”女人!
她是汪筱宁!
汪筱宁毅然拉下了他扣住她下巴的大掌,哀莫大于心死后的反常坚强,让她挺直了胸膛,直视着他的眼说道:“我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也告诉过我,你绝对不会去相亲的!不是吗?”
雷家骥瞪着她,发现他不真的认得这个正和他针锋相对的女人。交往近一年,筱宁从未对他发过脾气,更遑论是出口反驳或怀疑他的话。
“我不会和任何女人结婚的。”雷家骥再度强调了一次。
“好。”
汪筱宁黑白分明的眸子覆上一层坚强的保护色,娇软音调也变得坚定无比。她微笑地站起身,朝雷家骥伸出手。
雷家骥瞪着她白皙的小手,心里陡升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妳这是在做什么?”雷家骥粗声问道,并没有伸出手。
汪筱宁冰冷的指尖轻触了下雷家骥的手臂,小巧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水柔的眼睛确实是在看着他,可又像似看透了他,落在另一个世界里。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们分手吧。”汪筱宁低头看着坐姿僵直的他,柔声地说道。
“妳说什么?!”
雷家骥蓦然捉住她的手腕,狺狺低咆着,火眸怒视着她。
一直不发一言的裴宗涛倒抽了一口气,也急忙跟着站起身。“筱宁,妳先别动怒,事情是可以解决的。雷家骥,你说话啊!”裴宗涛着急地看向雷家骥。
雷家骥仍然坐在靠走道的原位上,只是厚实胸膛正剧烈地起伏着,一身魁梧的肌肉几乎要从亚曼尼西装之下偾张而出。
而他那张原就不和善、棱角分明的脸庞,在瞠目瞪眸之际,更是恐怖得像希腊神话中的复仇勇士。
“家骥--”裴宗涛怕筱宁被吓到,出声要阻止雷家骥凶神恶煞的模样。
“我没事的。”汪筱宁抬头,倒先出声安慰了裴宗涛。
“妳如果没事,就不会把『分手』两字挂在嘴里。”雷家骥不客气地扣紧她的下颚,要她只许看着他。
“我不会把这种事情挂在嘴边当玩笑,我是认真要和你分手的。”汪筱宁看着雷家骥冷厉的黑眸,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已经不舍了起来。
真的舍得再也看不到他吗?她已经习惯被他搂着入眠,已经习惯他的冰霜只为她融化啊。
“妳在闹什么脾气?”雷家骥瞇着眼,凶恶的姿态倒像是在威胁她。
“我没有闹脾气,我只是在告诉你我的决定。”汪筱宁知道她的下巴被他抓得好痛,可是那种的痛楚和她的心痛相较之下,简直微不足道。
所以,她根本没开口喊痛。她只是瞅着他,瞅着他,瞅到他又开始脸色大变。
“妳一听到我要去相亲,莫名其妙要和我分手的行为,就是在闹脾气。”雷家骥的声调严厉地像在指责一个不尽责的下属,表情也全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汪筱宁摇摇头,看着他极力压抑着火爆脾气的脸庞,她的小脸浮出一朵苦笑。她不该在餐厅和他摊牌的,他是那么爱面子的一个男人啊。
“解释妳情绪化提出分手的理由。”雷家骥粗声命令道。
“你的相亲,只是逼我更快地看清了一件事实--我在你身上看不到未来。”她老实地回答。
“那妳当初为何还和我交往!”雷家骥火灼般甩开她的手,因为她的肌肤冰冷得让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