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
一声声干嗄的剧咳,在这个装潢精致得足以登上杂志的宽敞空间里,惊天动地地响起。
谢可葳穿了件拉炼直至下巴的运动衫,整个人缩在棉被里,只露出小半张的脸孔让自己呼吸。
她全身没有一个细胞不痛,就连呼吸都可以让她难受到想让自己窒息。严重的鼻塞,让她无法呼吸到新鲜空气。
她张开口,想喘口新鲜空气,可是喉咙里却像有把火在燃烧。大量的矿泉水只能暂时纾解喉咙中的灼热感,然则紧接而来的后遗症--频频上厕所,才是她最痛苦的事!
她已经又病又饿到没有力气去上厕所了。她悲哀地想,也许她该考虑用成年纸尿布……
“都是那个讨厌的美发师害的!”她咽了一口口水,想舒缓喉中的刺痒,无奈喉咙里仍像被塞进一堆石头般的痛苦。
“都是爸爸害的!”
谢可葳睁着满是血丝的圆眼,用粗哑如鸭子的声音,习惯性地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着。
星期六那晚她回到主宅后,爸爸心血来潮地夸奖她一头乌亮的发,和异母妹妹一样地亮丽出色。
当时她抿着嘴,板着脸没接话。
只是,她的前脚才离开主宅,后脚就找上了美发师,面不改色地剪去了及腰的长发,而且她要求的短度,短到连美发师都不忍心下手。反正,她本来就懒得整理头发,轻薄的小男生发型也满适合她的。
她没预料到的是--美发师“重”感冒!
那位戴着口罩的美发师每隔两分钟就要跑开,站到角落咳嗽,痛苦地喘气一番。她当时是觉得很好笑,不过就是懒得笑。岂料,她剪完头发回家的隔天,也跟着遭殃了--她病了整个星期天,病到连星期一都没力气上班。
大哥昨天来看过她,在她的床边小几上摆满了矿泉水,连药包也一并搁在她随手可拿的地方。
只是,她吞药功力其差无比,一颗药要配上一杯水。所以,除了大哥来时,她勉强吞了一包药之外,其它的药仍然全晾在桌上面面相觑着。
她饿了,而感冒所引起的耳鸣,教她觉得肚子咕噜叫的声音很模糊。
谢可葳申吟了一声,觉得自己快死掉了!
铃铃铃、铃铃铃……
她勉强掀开眼睑,瞪着那支恼人清静的电话。
铃铃铃、铃铃铃……
“喂。”她颤抖的手抓住电话,声音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怪客。
“谢小姐,楼下有妳的访客。”大厅管理人员有礼地说道。
“我……没有访客。”天啊,她粗哑的声音简直就像变声期的少年!谢可葳痛不欲生地把脸埋入枕头里,猛咳了好几声。
“这位小姐说她叫望月耀太,是一个许小姐让她过来面试的。”管理人员又说。
“喔……”有人来供她使唤了!谢可葳精神一振,感觉天使开始在她耳边唱起圣歌了。“快,让她上来……”
谢可葳继续瘫倒在一堆白色枕头里,眼睛往床头柜一瞄--矿泉水已经全喝完了,正好叫那个……那个……望月什么的,去帮她补货。
叮当!
门口的电铃声响起,谢可葳伸长一只手,按下通话钮,用她粗哑的嗓音嘶吼问道:“谁?”
“我是望月耀太,许小姐介绍过来面试室友的人选。”声音低柔,语调彬彬有礼。
“妳进门之后,右转走到第一个房间。”谢可葳勉强起身,按下电话最外侧开门钮。
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让她整个人歪歪斜斜地倒在床边,随时都要从她的高床上掉到地板。
“对不起,门没关,我自己进来了。”望月耀太敲了敲门板,好奇地往门内跨了一步。
没人啊?望月耀太左右张望了一回。
啊!雪白的大床上有一个脸孔埋在床褥里,看来随时要跌下床的男孩。
“你没事吧?”望月耀太立刻直奔到床边,一头美丽的长鬈发也随之飘扬而起。
望月耀太握住男孩瘦弱的肩,急忙把人从床边扶起靠着枕头而坐。
“怎么了……”望月耀太笑着看向男孩,却旋即倒抽了一口气。
男孩清秀过人的面容吓了他好大一跳!
哇!这男孩要是在日本演艺界出道,铁定会红透半边天。男孩还穿了耳洞,在右耳戴了一只红宝石耳环,更显出男孩皮肤的白细如丝。
“你睁开眼睛。”望月耀太拍拍男孩的脸颊,再度讶异起那水女敕的触感。
谁打她?谢可葳皱起眉头,努力地睁开眼睛--
一张美丽的脸孔,和一身华丽的蕾丝边上衣映入她的眼帘。
“妳是谁?”谢可葳直觉地问道,声音仍然沙嗄得可怕。
“我是望月耀太。”他笑容可掬地说道。
谢可葳眨了眨眼,万万没想到来面试她室友的人,会是这样一个时髦而亮眼的长发美女。
望月耀太不是什么巴掌脸大小的美女,可是却有型有款地像国际舞台上走秀的名模。
这女人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吧光是坐在床沿的高度,就和她差不多高了。
“很不舒服吗?家里都没有人吗?谢可葳小姐不在吗?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望月耀太一看到男孩烧成粉红的小脸,不知不觉地便担心了起来。
“我就是谢可葳啊。”谢可葳奇怪地看了望月耀太一眼--难道这人也发烧感冒了不成,整个家就只有她一个人住啊。
“啊,原来如此。”望月耀太恍然大悟地说道。
他原本还在猜疑谢可葳小姐怎么可能找个男人当室友呢?原来,是他没听清楚许姊的话,八成是有位谢小姐拜托许姊帮这个谢可威男孩找室友,才造成了他的误会。
“原来如此什么?”她皱起眉问道,觉得口干舌燥的。
“没事。”望月耀太抽起一张面纸,帮男孩擦去额上的细汗。
谢可葳怔愣地看着望月耀太温柔地为她擦去颈间的汗水,一股心酸猛然钻上心头。
“我要喝水!”谢可葳咬住唇,委屈地说道。
望月耀太二话不说,立刻快步走向房间外。
谢可葳望着那修长的背影,眼眶却掉出了一颗泪水。上一次,帮她擦掉额上汗水的人,是妈妈。
那是她幼儿园大班的运动会,妈妈到场时,美得让校长都过来打招呼。她拿着赛跑第一名的奖牌,跑到妈妈身边,妈妈拿出手帕轻柔地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
“妈妈……”谢可葳低喃出声,眼泪扑簌簌地直掉。
望月耀太站在门口,听见了男孩的低语,也看见了男孩脸上的伤心。
可怜的孩子!望月耀太在心中忖道,看着男孩的目光变得更加温柔了。
“乖,喝点水。”望月耀太撑起男孩的背,让他坐得更直一点。
谢可葳低头看着一只水蓝色的大瓷杯里摆着一根吸管,送到了她面前。
她低头就着吸管,喝完了一大杯的温水。
女人就是比男人体贴,瞧瞧她大哥帮她摆了一堆矿泉水,却没有想到帮她放一根吸管。谢可葳抬起眼眸,偷瞄了望月耀太一眼。
望月耀太也正看着她,并给了她一个闪亮的笑容。
谢可葳心一暖,又低头猛喝了好几口水--望月耀太好象大姊姊喔。
“我饿了。”谢可葳咬着吸管,抬头说道。
望月耀太一挑眉,拔下男孩嘴里的吸管,将之与水杯摆到了一旁。
这小男孩看来是养尊处优型的人,开口闭口都是命令式语气,他如果吃这一套的话,就不会年纪这么大还从家里搬出来闹革命。
“我不是你的仆人,我是来应征室友的。”望月耀太盯着男孩的眼睛,慎重声明道。
“咳咳!我知道啊,可是我原本应征的就是一个会煮饭、会整理家务的室友。咳咳……”谢可葳理所当然地说道,转头用手摀住嘴里不停的轻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