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他们的路程,应该是明天就到了吧。”今年郡王和福晋特意从京里到“莲院”过年,采儿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过节用品了,就生怕哪里做得不够妥当。
阿玛、额娘明天到哪!应采儿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关竣天的脸上。
她有件事想告诉他,只是打不定主意是该先告诉他,还是等阿玛、额娘到了,再一并告之。
其实,“那件事”若能够晚些告之,她便想晚些告之。大哥已经够会管制她的起居行动了,要是让他知道了“那件事”,那她可能要被迫关在别院里九个月了。
“大哥啊,你明年春天要带我去哪?”她状若无意地问道。
“去扬州如何?你不是一直想瞧瞧江南水乡风貌吗?”
“你不会食言吧?”她故意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我这些时日出远门,哪一回没带着你?”惩罚地捏了下她近来较丰腴的腮帮子。
“不行,我想你给我起个誓。”她正经八百地说道。
“你又在耍什么心眼了?”关竣天浓眉一挑,食指指向她额间的朱砂痣。
“人家只是不想被你抛在家中当深闺怨妇嘛。你瞧你连起个誓都不愿意──”应采儿撅着嘴,拚命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
“我起誓春天会带你到扬州,可以了吧?”他神色凝肃,眼里却闪过一阵狡狯。
“可以。”这样她就可以放心地说“那件事”了。应采儿眉飞色舞地拉拉他的手臂,暗示她想要跳下秋千了。
必竣天依她所愿地,缓缓止住了秋千的晃动。
应采儿“咚”地跳下秋千,站到他的面前。
“大哥,我有个大消息要告诉你。”她兴奋地压着他的肩膀,不许他离开秋千。
“唉啊,这不是咱们拉苏儿格格和额驸吗?”
一声爽朗的大笑,打断了应采儿神秘兮兮正欲说的话。
“你又来凑什么热闹?”关竣天瞄了拜把兄弟一眼。
“唉呀,额驸大人,你这岂是对『大舅子』该有的说话态度吗?”应少谦啧啧出声,故意摆出一脸的震惊。
“采儿的真实姓氏是为赫舍里氏。”关竣天一挑眉,一脸的事不关己。
“叫我一声『大舅子』,会少你一块肉吗?”应少谦咳声叹气地说道。“这样吧,你现在若肯唤我一声『大哥』,我便把采儿方才想说的大消息抢先告诉你。”
“你答应我不说的!”应采儿惊呼了一声,瞪了少谦大哥一眼。
“你说不说都无妨,横竖采儿藏不住话。”关竣天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才不会藏不住话呢!”应采儿瞪着大哥,双手插腰,决定阵前倒戈。“我从这一刻开始会守口如瓶,除非你愿意称呼少谦大哥一声『大哥』,否则,我就不告诉你『那个』消息!”
“好妹子。”应少谦赞许地拍拍她的头。
“那咱们就走着瞧吧,我看是谁先耐不住话。”
必竣天漫不经心地转过身,看着眼前梅花开得正热络的林野。
“当真一点都不关心?”应少谦故意沉重着脸色,长叹了一口气。“唉!今儿个早上,你出门到帮内视察时,大夫来替采儿诊过脉,说采儿的身子有异──”
必竣天闻言,脸色一沈,旋即一个箭步抓住应采儿的手臂。
“你身子怎么了?”他粗声问道。
“没事、没事啦!”应采儿一看大哥满脸焦急,她反倒不好把“那件事”说出口了。
“要不要听实话啊?”应少谦热络地说道。
“我去问大夫。”关竣天瞄他一眼,眉头一挑,硬是不愿如他意。
应少谦白眼一翻,气到不知如何反应。“干么这么斤斤计较,不过就是一句『大舅子』、大哥嘛!”
“你该知道我这人是不吃亏的。”关竣天侧过身,伸手牢牢握住采儿的下颚,严厉地逼问道:“大夫说你的身子怎么了?又染上风寒了吗?”
“大夫说我、说我……我我……”她低下头,一脸的欲言又止。
“我来帮你说吧──采儿有身孕了!”应少谦大声说道,死命盯紧关竣天的表情──
必竣天的脸色好骇人哪,又青又紫、阴晴不定哩!
“什么?”关竣天瞪着采儿,两道浓眉锁得死紧。
“采儿有身孕了。”应少谦好心地又说了一回。
“你给我说清楚!”关竣天眯起眼,一瞬不瞬地瞪着她。
“今儿个早上,大夫来替我诊脉时,他说……”应采儿委屈地咬住唇,因为大哥眼中的怒气而伤心胆怯了。
她原以为大哥会欣喜若狂的!
应采儿猛然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大步。
“采儿!”关竣天铁青着脸,一把抓住她想逃离的肩。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生气,我又不是故意要有身孕的!”她紧闭着双眼,不敢看他。
“看着我!”关竣天粗声命令道。“看着我!”
应采儿睁开眼看着他,两颗泪珠却也同时滑落白晰脸颊。
“我生气是因为──”他深吸了一口气,瞪着她的目光又气又怜的。“你明知道自己有身孕,刚才居然还敢从秋千上跳下来!”
应少谦同情地看了采儿一眼。
“我就知道你一晓得我有了身孕,一定会开始管东管西的,早知道就不说。”她嘟着嘴,别扭地说道。
“你以为不说就瞒得住吗?”关竣天立刻月兑上的大氅,覆在她肩上。
“我不管。反正你刚才已经起了誓,你说明年春天要带我去扬州的!”她拽着大哥的手臂,不依地说道。
“我起的誓是说──我会在春天带你去扬州,我可没说是明年的春天。”他说。
“我不管!”她大叫出声,立刻就泪涟涟了。
“哭也没有用。”关竣天板着脸说道,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的肚子。
采儿有身孕了!她娇小的体内正孕育着他们的骨肉哪!
“你根本不在乎我。”应采儿一见大哥的目光“定”在她的肚皮上,她揉着眼睛哭得更起劲了。
“别哭,哭坏了身体就不好了。”关竣天强搂过她的肩,下颚顶住她头顶的同时,也无奈地看了应少谦一眼。
“采儿啊,你就别让我这老弟提心吊胆了。你身子骨差,他平常就放不下心了,现下会焦虑也是难免啊!”应少谦出来打着圆场,可不愿这对鸳鸯为了喜事而争吵。
“关某谢过大舅子了。”关竣天一挑眉,笑着说道。
应少谦张大了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叫少谦大哥什么?”应采儿的泪水被吓停,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叫他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就给我进屋子里去,这雪是愈下愈大了!”关竣天不由分说地强迫她窝在自己的臂弯里。
“你好啰嗦!”她别开眼不看他,故意不使出任何力气走路,耍赖地由着他拖扯着往前进。
“你最好习惯,因为我接下来会比现在啰嗦一百倍!”关竣天霸道地列出规矩,一脸凝重。“以后不准你在院子里追赶跑跳、不准你离家太远、不准你挑食、不准你……”
“那我不要生了!”应采儿摀着耳朵,大叫出声。
必竣天错愕地看着她,尝试着跟她讲道理。“不准任性!有了孩子,更该好好保重自己,哪由得你说不要生就不要……”
“那我不要跟你好了!”应采儿瞪大眼,忿忿不平地跺了下脚。
“格格,你别逗了。”应少谦看着关竣天僵硬的背影,他不客气地大笑出声。“你以为你丈夫会容得你跟别人好吗?”
应采儿双手插腰,哀怨地瞪了大哥一眼。“我要跟额娘说,你们一块欺负我!”
“我怎么舍得欺负你?你原本就是我的心肝宝贝,现在有了孩子,我当然只会更加地宠你、爱你哪!”关竣天的唇落在她额间的朱砂痣,丝毫不避讳还有旁人在场。“谢谢你让大哥的人生圆满,不再有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