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应该马上就会到了。"陆秋华开始尝试著作媒,她想要一个好媳妇已经想好久了。"我儿子是一间出版社的老板……"
"出版社啊!"郭佳丽的眼睛顿时一亮。
"对,一间年收入破千万的大专教科用书出版社。"陆秋华得意地宣扬,顿觉儿子的婚事一片光明。
"教科书噢……"郭佳丽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似地没了兴致。她还以为是她爱看的那种爱情小说出版社哩!
叭、叭叭──
前方道路驶近一辆黑色BMW跑车,按着规律的喇叭声,宣示着寻人意味。
"我儿子来了!"陆秋华眼睛一亮,立刻举高双手左右晃动。"他会不会没瞧见?"
冰佳丽闻言,立刻迅速跳向路中央,以"大"字形的姿态站立,双手起劲地在空中挥舞。
然而,黑色BMW跑车毫无煞车的打算,仍然飞快地朝着郭佳丽的方向直冲而来──
冰佳丽吓到连眼睛都没力气闭上,只能脸色惨白地等着那道黑色旋风把她撞成稀巴烂。
吱!
车子在她面前三十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冰佳丽咚地一声倒坐在马路上,一身的冷汗湿了她的背衫。
"小姐,你放心啦,我儿子开车技术很好,他还有国外赛车手的执照喔。"陆秋华笑呵呵地说道。
伯母现在是在安慰她吗?郭佳丽呆呆地看着BMW车头的蓝白色标帜,一时之间还回不过神来。
闪亮黑色车门缓缓地打开,一个戴着墨镜的颀长魁梧男人现身在艳阳之下。
冰佳丽不自觉地蠕动向后挪动一公分,咽了口口水。
这男人不会是什么黑道大哥吧?!
"让开,不要站在马路中央挡路。"严秉钧不耐烦地绕过这个一脸呆滞的狼狈女人。他和印刷厂谈事情谈到一半,就被迫站在艳阳下救母,心情已经够差了,根本不想摆出任何好脸色!
"对不起……"郭佳丽喃喃说道,手掌撑着柏油路,连忙就要站起身。
不对啊,是他先打算要撞死她的,她干么道歉?
没礼貌的家伙!冰佳丽拧着眉看着他的背影,愈想愈觉得怒火中烧。
她气鼓鼓地站起身,把脏兮兮的手掌在米色宽裤上擦了两下,忿忿不平地昂起下巴质问着他。"你……"
"干么?"严秉钧回头瞪她一眼,不耐烦地从口袋掏出手帕拭汗。
瞧瞧她那一身连村姑都不敢穿出门的土里土气衣服,一个连自己都打理不好的人,他压根儿懒得理会。当然,他妈妈除外。
"你……你干么开车撞我?"呜呜,她的声音只比蚊子叫大了一点。
"我撞到你了吗?"
他双臂交叉在胸前,冷冷地把她由上往下地打量了一遍,然后嫌恶地退后一步,真怕那女人把她鼻上的汗甩到他身上。
"没有……"她盯着他的墨镜,被他的气势吓到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那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开车撞你?"
严秉钧摘下墨镜,一双锐利如刀的黑眸直接盯上她怯怯的眼。
冰佳丽倒抽一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凶恶的眼神简直像要把她开枪就地正法似的。
严秉钧看了她怯懦的样子一眼,不屑地抿紧双唇,走到妈妈的身边扶起她。
冰佳丽望着他铁青的侧脸,突然间非常清楚地知道爱情小说全都是骗人的玩意──什么男主角又冷又酷就会帅到不行,拜托,那些女主角未免都太胆大包天了!
眼前这个男人轮廓颇深,一双很东方的修长眼眸深黝惑人,体格颇有几分好莱坞酷男的味道。但是,她却差一点就被他的眼神给吓到屁滚尿流!
想她好歹也是救了伯母的人,他没必要那么咄咄逼人地对待她吧。
"你……你……"郭佳丽清清喉咙,想为自己讨得一声"对不起"。
"如果不会说话的话,就闭嘴。"严秉钧瞪她一眼。他讨厌没胆子的人,也讨厌穿着不得体、像捆咸干菜的人,而这个女人显然二者兼备。
"对不起──"郭佳丽才月兑口说道,就立刻啪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懊恼得想直接跳到排水沟里。
她干么跟他说"对不起",是他不对耶!
她向来痛恨没礼貌的人,现在又怎么可以因为对方比她凶恶,就弱了气势呢?郭佳丽深呼吸,努力酝酿着对他开口的勇气。
"严秉钧,你对人家说话要客气一点,你开车太快吓到了人家是事实;况且,刚才要不是这位小姐爬下排水沟把我拉起来,我现在可能已经在里面中暑昏倒了。"陆秋华双手插腰,立刻教训起儿子。
看来自己不用亲自"教训"这位酷男的没礼貌了,他妈妈已经代她出手了──郭佳丽满意地在心里忖道,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你也知道自己有可能在排水沟中暑、昏倒?那你干么走到这里的田边小路?我已经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如果没有人陪你,你就乖乖在我们的社区里散步,那里的中庭够你走上半小时了。"严秉钧拧着眉,跟妈妈说话的口气却像是在教训女儿。"稻田边的路滑,又没有特别设计的人行道,对一个五十多岁的迷糊女人来说,很危险!"
"我就喜欢这边的田野风光,我就爱来这里散步,犯法吗?谁要你这个不肖子连星期六都跑到公司去加班,我的老朋友又都含饴弄孙去了,我找谁陪我散步啊!"陆秋华指着严秉钧鼻子,忍不住又是一阵痛斥。
冰佳丽不自在地别开头,故作悠闲地看着田中央的绿色稻田。
这对母子也吵得太肆无忌惮了吧?有"外人"在耶!
"我如果星期六不到公司加班,你现在就不能那么逍遥自在地到处购物、旅行了。还有,都说要帮你找个菲佣陪你,是你自己不愿意的。"严秉钧低吼出声,对于母亲的任性实在是火冒三丈。
他是事事都想关心妈妈,他这妈妈却是事事要他担心。
"我才不要那种连中文都说不好的人陪我,连吵架都吵不起来。"陆秋华气呼呼地回吼道。
冰佳丽绞着十指,不知自己现在是该偷溜走,还是继续站在这边听他们吵架。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严秉钧大吼一声。
冰佳丽吓得惊跳起身,她懦弱地看着严秉钧,活似他骂的人是她。
严秉钧瞪她一眼,觉得这女人睁着大眼的样子,根本就是在惺惺作态,都几岁的人了,还绑辫子学人家装可爱。
"你走开,你吓着这个妹妹了。"陆秋华重重打了下严秉钧的手臂,然后回头用一种慈祥的神态对郭佳丽说道:"妹妹,你别怕,他只是嗓门大一点、脸臭了一点、表情凶了一点,他实在没有什么恶意。"
"我二十九岁了,不能称为妹妹了。"郭佳丽不好意思地扯着两条长辫说道。
"你二十九岁了噢,真看不出来你年纪这么大了。"陆秋华惊讶地看着她光洁的脸蛋。
"谢谢,可能是因我今天穿的比较像学生,还有我绑了辫子……"在他的瞪视之下,郭佳丽的声音愈来愈微弱。
严秉钧冷哼了一声,算她识相。
"别理他,我们继续谈我们的。"陆秋华亲热地挽住了她的手臂。
严秉钧额上的青筋跳动了下,他翻了个白眼,再度拿出手帕擦去额上的汗。"两位可以继续站在太阳底下聊,我先进去车子里面等你们。"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站在大太阳底下聊天。严秉钧转过身,步履缓慢地走回驾驶座。
瞧他说的是什么话,怎么可以对妈妈这么没礼貌!冰佳丽盯着他的背影,忿怒地鼓起腮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