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薇看着好友脸上的忧虑,揪结的心渐渐地放松。
冲吧!反正,跌倒了会有人扶她一把的,何惧之有呢?
“谢谢你。”江采薇拉住她的手,非常认真地看着她。“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这段时间要怎么熬下去。”
“老朋友了,还说什么谢谢的客套话。反正待会儿要表演的乐团跟我还满熟的,我就扯说你打赌输了,所以要上台表演一曲。然后,你就选首不会忘词的歌上去发挥一下,重点是记得用你的神秘眼眸朝韩文森拚命放电。”
周宁宁说话的同时不忘用力眨眼,亲自示范一番。
“嗯。”江采薇望着宁宁用力牵动脸上肌肉的剧烈表情,星眸不禁漾起一层笑意。
“对,就是这种天真无邪的性感样子。你这种蒙眬的翦水双眸如果不能把他电得神魂颠倒,我就不姓周!”
“动不动就说不姓“周”,你那么想嫁人啊?”江采薇揶揄着她,对镜将颊边的发丝塞到耳后。
“我唱“但愿人长久”好吗?”江采薇轻声问道。
“好得不得了!他就喜欢那种怀旧调调。”周宁宁大声喝采,以她造型师的锐眼上下打量着采薇。
“我这样还可以吗?”江采薇深吸了口气,为自己打气。
“可以,不过如果再换个造型,保证你美得令他目不转睛。”
周宁宁蹲拉开她带来的那只皮箱,从那堆借来的造型服里,拿出一件极富中国味的合身旗袍。
她老爸和韩文森合作了那么多部电影,她对他的了解,绝对比皮毛还多上很多、很多。
今晚,保证让这位“东方唐璜”束手就擒。
韩文森一走进“酒窖”,立刻自顾自地走向吧台。
目中无人的潇洒神情,摆明了没把身后那位闲杂人等放在眼里。
“又回来探亲了?”狄恒笑着将一杯冰水推到他面前。
“是啊!回来探望我的“桂花酿”。”
韩文森悠闲地咬起嘴里的冰块,一双长腿交叠在马赛克地砖上,一派放松姿态。“堂堂男子汉,喝什么“桂花酿”。”狄恒照例是一阵毒舌伺候。
“既然某位“非男子”有闲工夫酿酒,我干么不喝?”韩文森厚颜地手掌朝上,催促某人上酒。
“以阁下流连花丛的格调,去喝“女儿红”岂不更妙?”
“是啊,我瞧你的样子也是该酿女儿红了。我委屈一点好了。”
谈话之间,金黄澄透的桂花酿,从陶壶中喷泉般地流入装了冰块的高脚杯里。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韩文森心满意足地品味着口中浓郁的桂花香气。
他举起酒杯朝狄恒颔首致敬,唇边挂着愉快笑意。好朋友何需日日相见,他们俩一年相见一、两回,默契却始终好得没话说。
“文森,这些剧本,你一定会有兴趣的。”一直跟在韩文森身后的张千里,终于找到空隙插上一句话。
韩文森白眼一翻,迳自喝着他的酒,压根儿懒得接话。
这时狄恒侧过身,接起一通内线电话。“可以啊……你和他们谈好就好……随你们高兴,别把舞台拆了就好。”
“这是我花了一年的时间写出来的故事,以台湾特有的夜市文化反映新一代的人际疏离,挺有意思的。”立志成为剧作家的张千里双眼发亮,滔滔不绝地对着制片大发议论。
韩文森但觉酒兴被浇熄了一大半,干脆半边身子全趴上吧台,与狄恒大眼瞪小眼。
在美国期间,他的制片部门每天几乎都会收到上百个大家自认为很有意思的故事。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这句话,根本是为了制片而创造的谚语。
好不容易抽空回台喘口气,却不幸被一块牛皮糖黏上,真是扫兴至极。
“你这里缺不缺人手?我改行好了。”韩文森百无聊赖地对狄恒说道。
“我们这间小庙可没有优渥的福利。况且,你们电影公司哪舍得让你这位财神爷溜走。”狄恒笑着为他添满了酒。
韩文森有一双看透市场的慧眼。
“文森,这个故事……”张千里又想说话。
“嘘。”韩文森皱眉,瞪他一眼。“别妨碍我听歌。”
一道清丽歌声,正飘散在这间装潢得很MEN的俱乐部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没有任何音乐伴奏,女子嗓音中的微郁特质成功地被烘托而出。
韩文森倏地回头望向舞台──台上一片黑暗。
周遭五光十色的繁华光景着实太多,是故他喜欢不加修饰的东西,而这道女声让他起了一身感动的鸡皮疙瘩。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痛快!
他烁亮的黑眸专注地盯着台上,带着一抹观众与纯男性的好奇……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一道灯光柔柔地打在舞台侧边,一个身着旗袍的女子斜倚着高脚椅,磁铁般地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韩文森感兴趣地坐直身子,抚着下颚打量着这个将一头长发妩媚地拂在右肩上的女子。
戴着黑绒面具?真够诡异。
即便就东方人的身材而言,这女子也真是稍嫌纤瘦了。
不过,她在镜头前应该是挺有模有样的。她粉唇轻启的样子,有种天真的性感,可那青绿旗袍直上大腿的开衩,却又毫不保留地呈现了她的成熟风情。
女人与女孩的综合体,向来最性感。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女子边清唱边缓缓抬起眸子,正巧迎上他的视线。
韩文森眯起眼,心陡地一拧──好清亮的眼眸。
他旁若无人地锁住她的视线,她却幽幽然地把头转开。那种带了几分东方的娇涩感觉,刺激了他血液里的狩猎天性。
对他而言,冲动经常是很重要的感觉,而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对了他的味。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女子唱罢最后一句,在灯光熄灭的那一刻,无声地转身离开。
室内,只有如雷的掌声证明了她曾经出场献唱过。
“你们的驻唱歌手很特别。”韩文森旋过身,别有用心地朝狄恒一笑。
“MAGGIE不是驻唱歌手,她是我们的魔术师。”狄恒说道,手上倒酒的动作未停。他知道宁宁和采薇所有的计划,不过他是个从不多话的好伙伴。
“魔术师?”韩文森挑眉问道,倒真是有些意外了。
“她今天头一回唱歌。”
“喔,那我来得还真巧。”韩文森一耸肩,有些失望。
对于这种设计过后的“惊鸿一瞥”,他就兴趣缺缺了。
这类游戏玩到最后,最终目的不都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吗?无聊。
“先别急着抬高自己的身价。”狄恒摇摇头,系在发后的马尾随之晃动着。“据我所知,MAGGIE是因为刚才打赌输了,所以才会上场唱歌的。”
“是吗?”这就对了,这才好玩嘛。
韩文森转着手中的酒杯,忽而兴致大起。“谈谈她吧。”
“MAGGIE才来这里十天,男客人就已经开始冲着她来消费了。他们管她叫“神秘女郎”,因为她从不拿下面具,表演完也不和谁寒暄,总是独来独往。”采薇的胆子不大,唯有在戴上面具之后,才敢放手尽情演出,而演出的效果往往惊人。
“神秘就是最引人注意的手段。”韩文森阳刚而带些邪魅的气质,在讥讽人时总是分外明显。
在旁的张千里扁了一下嘴,根本找不到机会再度发言。
“神秘女郎是宁宁介绍来的。”狄恒简单地说道。
“我收回我的偏见。宁宁介绍的,就肯定不会装神弄鬼。”他豪爽地咧嘴一笑,把第二杯桂花酿一口饮干。“对了,宁宁丫头的大嗓门,还是一样可以和她爹相提并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