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从四点多抵达至今,眼看就要五点半,跳号也快轮到自己,预约者却像说好了似地姗姗来迟,尽避诊所装潢以檀木为主,布置得古色古香,沈稳的色调、宽敞的空间,让人心生舒畅,又有轻柔的古典旋律相佐,显得无比惬意,然而等看诊需要这么久,环境再舒适也没用。
在翻过两份报纸、一本杂志后,薛宸淏已经百无聊赖到根本坐不住,像只毛毛虫般不停蠕动,偏偏下的木椅一点也不符合人体工学,硬邦邦的,弄得他腰痛带动背痛,浑身都不舒服。
哎哟,到底还要等多久啊?最好里头那位医生的医术,值得让他这样痴痴地等,否则他就要在介绍人霍正轩的椅子上放图钉、倒三秒胶!
叮咚--
号码机响起跳号声,总算轮到他了!薛宸淏心急地站起身,却不慎让腰更疼,懊恼烦躁让他的眉心堆起皱折,只得无奈地缓步而行。
“你好,请坐。”
长腿才迈进诊疗室,一记低柔的女性嗓音随即扬起。薛宸淏顿住脚步,讶异地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端坐在办公桌前、医生位置上的,竟是一名女子!
她的鼻梁挺而秀气,唇形小而丰润,一张鹅蛋脸,肤色白皙,颊畔还漾着自然的红晕。眼睛虽然不是那种骨碌碌的类型,但黑白分明,闪着慧黠的波光,微微上扬的眼尾彷佛要勾住人心似的,教人无法别开眼。
一头长发在后脑绾成发髻,悠悠散发出一股清灵婉约的气质,俨然像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可惜她身上的白色医袍太不搭轧,硬生生破坏了那份古典气韵……
无疑的,她是美女,而且是气质独特的美女,但教他质疑的却是,她就是医生?
女医生不稀奇,只不过,她看起来顶多二十四、五岁,如此年轻肯定才刚毕业吧?不,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是实习医生!
这怎么行?他排队等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给实习医生当练习医术的实验白老鼠,即便她是让人难以抗拒的美女也不行。
薛宸淏迟疑地东张西望,期盼能见到其他医生……
“薛宸淏先生吗?”见患者迟迟不落坐,还左顾右盼,不知在找啥,万礼棻不禁疑惑地再度扬声。
“是,不过我要找正式的医生看诊。”薛宸淏提出要求。
一定是他方才挂号时没有特别指定医生,所以才被草率地分配给实习医生,但腰对一个男人而言非常重要,他没打算冒险让经验不足的菜鸟动手。
“我就是正式的医生。”万礼棻正色回答。奇怪,她身上是哪里给人不是正式医生的感觉?
“你?”薛宸淏错愕,不信地问:“你才几岁?应该只是实习医生吧?”他可没那么好唬!
面对质疑,万礼棻虽略有不满,但神色淡定,抬眸迎上他的目光,不由得也打量起他来。
这男人仪表堂堂,发型入时,气质不凡,手戴名表,穿着清爽的湖蓝色衬衫搭笔挺的西装裤,身材适中,约有一百七十五至一百八十公分高,有着宽大的额头、浓黑飞扬的眉毛、直挺的鼻梁和微丰的唇,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浑身散发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看得出对外貌十分讲究--
也难怪他会以貌取人,看他的神态,八成也不是稳重内敛的性格,才会光凭第一眼的外貌印象就质疑她不是正式医生,还毫无避讳地质问她几岁。
追问初次见面女性的年龄本就是件极无礼的事情,更遑论他的质疑里隐约还带了点贬低的意味,更加显得缺乏教养。
不过,那都是他个人的问题,她心里虽然颇有微词,却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第1章(2)
“薛先生。”万礼棻走向悬挂着一幅幅裱框文件的墙边,语气淡漠却又不失礼地说道:“这些是我的执业证照。在你面前是位合格的中医师,不是实习医生,而且已经在这里执业两年。”
薛宸淏立刻趋前察看,文件上的确载明她百分百是个合格医师,而且从所示的出生年月日可推敲出她其实已经二十九岁……
这下子,尴尬了!
“抱歉,因为你看起来太年轻,像个还在念书的大学生,所以我才会误以为你只是在实习……”他窘赧解释,亡羊补牢地想弥补质疑她专业的失礼。
只是这一近距离接触,他才发现她是真正的丽质天生,白皙皮肤与粉底无关,粉红唇瓣不是唇彩所致,粉女敕脸颊更和腮红沾不上边……脂粉未施的一张俏脸,皮肤几近吹弹可破,没有丝毫人工点缀,完全的自然美,怎能怪他把她当成年轻小美眉!
“没关系,我会当成是赞美。”万礼棻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走回座位,再度抬眸看他。“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请坐。”
薛宸淏依言坐下,虽然已确认她是位合格医生,但仍对她的专业质疑,毕竟她这么年轻,论资历还是个菜鸟,霍正轩那家伙所说的很有效的中医,会是她吗?
“你腰不舒服吗?”
不待他开口,万礼棻从他扶着腰、小心翼翼入座的模样就看出了端倪。
“欸,应该是闪到了。”
“多久了?”她示意他转过身,用手轻按伤处,习惯性地提问。
“昨天而已。”
“怎么闪到的?”她继续问诊。
“做……”薛宸淏下意识回答,却倏地顿住,改口道:“运动的时候。”
呼,好险,差点丢脸。闪到腰不是不能说,而是挑人讲。
要是个男医生当然直言不讳,毕竟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过这样的经验,但看诊的可是位女医生,而且还是个美女,他多少得维持点形象,怎能轻易说出口,这样不就显得太逊了!
“这里会痛吗?”她按压某处问。
“一点点,”他弯腰道:“这个姿势最痛。”
“你这是肌腱韧带拉伤。”找出病症,万礼棻坐直身子,敲打计算机键盘,开始在电子诊断书上作纪录。“我替你把把脉。”
薛宸淏伸出手,看着她葱白纤长的指,轻按在他的脉搏上,纯净的面容,凝神专注,低垂的眼睫像墨色的蝶,栖伏在白皙肤上,一眨眼时就像蝶翅扇动……
他感到莫名的心悸,心湖似乎因那几不可见的撩拨而涟漪四起,呼吸也逐渐变得拘谨,瞬间希望自己是个身体健康的有为青年,唯一的毛病就只有腰……
唉,他不适合给女医生看诊啦!尤其是漂亮的女医生。害他现在心儿怦怦跳,诊脉怎么会准?
丙然一语道中,万礼棻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后道:“放轻松,自然就好。”
不一会儿,她收手,又向他说道:“请把舌头伸出来。”
“呃……这不好吧?”她突来的要求令薛宸淏微愕。
“有什么不好?”万礼棻一脸困惑,望闻问切是中医诊断的基础诊察啊!
“我会害羞。”薛宸淏微赧地说。
突然在意起自己在她面前的形象,担心着自己舌苔刷了没?牙齿白不白?
害羞?万礼棻闻言一愣,蓦地生出一股冲动--一股想从他头上巴下去的冲动!
但是不行,她是个医生,冷静、威严是必备的专业形象,不能轻易被这家伙给毁灭。
“薛先生,伸舌头是为了舌诊,好推测你的健康状态,你不用不好意思。”又不是要你月兑裤子,有什么好害羞的?万礼棻在心里OS,尽可能亲切和善地解释,还克尽全力才能让自己不要翻白眼。
“那……好吧。”薛宸淏只得乖乖照做。她都那么说了,自己还扭扭捏捏,就显得太娘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