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瞎说!我妈说什么也不可能接受她宝贝儿子‘人兽恋’的。”
“嗯?”光芒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东曜又在胡说八道。擦汗的手悄悄转移到胃部,紧压不放。
“光芒,我想我应该多多带你去见我的父母。”
“嗯?”她可不想再见了,真是累到虚月兑。
“那样的话,你就会靠到我怀里,然后捏我的脸颊说,‘笑一笑,笑一笑嘛’!”
“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光芒羞红了脸。
“刚刚说自己是狗,现在又说我是狗,光芒你不要这么曲折的示爱嘛。人家笨脑子转得慢,你说我们是天生一对我就懂了呀!”
“你,讨厌!”光芒加快脚步想甩开他,胃部一阵强烈的不适,她踉跄止住身形,弓着背呕起来。
“光芒光芒光芒光芒……”东曜双掌托着光芒的下巴。
扁芒等那一阵昏晕过去,这才发现东曜用手承接她吐出来的秽物,“你干什么?多脏呀!”
吓得三魂七魄走了一半的东曜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撒开手,双掌在衣服前后蹭了蹭,又来擦拭光芒的嘴,哪里管她脏不脏。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扁芒第一次看到东曜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没关系,大概有些菜不对胃口。”刚刚她一直强迫自己猛吃,怕被挑剔故作矜持,怕被指责不喜欢他们点的菜,结果就搞成这样。
“咱们刚刚吃了什么?”东曜一样一样地回忆,“以后不吃了,再也不吃了!”
“东曜!”光芒轻轻地唤。
“怎么了?”
这里是大街上,他这样团团转着念念有词,活像个疯子,“我们回去吧?”光芒压抑住流泪的冲动。
他是喜欢她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认知令光芒感动,却并没让她觉得幸福。
天鹅应该和天鹅一起舞蹈,而灰雀应该和灰雀一起默默无闻。
她不想拖累他。
☆☆☆
“东曜,东东,好兄弟,好伙伴,好同学……”
五采一看见东曜便八爪鱼似的巴上去,一脸狗腿之极的谄笑,“帮我个忙好不好?”
“好,今晚你以身相许!”东曜一边月兑外套一边吆喝木耳,“快快给我压惊茶。木耳,今天光芒好端端地就吐了,吓坏我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只会做饭,问我?带她去看医生呀!”
“对哦!”东曜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
木耳无比怜悯地摇摇头,“东曜,你确定你的智商是一百六?”
“东曜的智商当然有一百六,东曜最最聪明最最英俊!”五采的马屁拍得山响。“帮我个忙,好不好?”
“破你童贞?好!好!好!”东曜仍没正经。
“我要还有一定让你破成了吧?”
“你们俩留点口德,过往神灵都要被你们亵渎了。”木耳笑骂,转进厨房。
“烦死了,什么事?”东曜拔掉球鞋,双脚往五采脸边一跷。
五采咬牙切齿,屏息凝神,“若我说出来你不答应看我不剁了你这双臭脚!让光芒帮我约宾芬,她突然变得对我爱理不理,我好郁闷!”
“什么?”东曜拉拉耳朵,“木耳,拿把菜刀出来,五采,你尽情剁!”
“喂,你真的见死不救?”
“真的,你让我帮你约埃及艳后,我都会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变不可能为可能。宾芬?那个女同志,那个觊觎我女朋友的女同志?谢谢,你一刀杀了我还比较痛快!”毫无转圜余地。
“喂,大不了以后你和光芒出了问题,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别咒我!我和光芒才没什么问题轮得到你插手。”
“这么自信?”
——我不要你认真!扁芒那句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话再度萦绕耳际。
东曜当机立断,“成交。”
第八章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夕阳欲坠,光芒总是最先想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就如同有野心的女子会对“生当为人雄,死亦为鬼杰;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烂熟于胸;失情失意的人会对“举杯浇愁愁更愁”心心念念一样。事关心情,更关于心境。而她的心境,很苍老。
东曜一圈一圈地在马场上飞驰。胯下是澳洲的纯血白马,身上是纯黑的骑手装,细密的黄沙挥洒成细密的帘幕,阻隔着光芒温柔追逐的视线。斜日继续西沉,天色红红地暗淡下来,空气中飘荡着一种藕断丝连的缠绵。
境由心生,光芒懂得她眼中倒映的这些带点儿哀愁的景物,不过是她心情的外化。
“我很威风对不对?”东曜跳下马,过分的炫耀有点天真,又有点滑稽。
扁芒不由自主又想起那个叫做小兽的女孩曾说,当然他有资本,女人都心甘情愿的宠他,“东曜,我想和你谈一谈。”她鼓足了勇气,说。
东曜很明显地怔了怔,“说,你说。”
“东曜,你可能不知道,你对我而言就像白日梦一样完美……”
东曜马上挤眉弄眼地笑起来,“好别致的夸赞……”
“和虚幻。”光芒逼自己说完。
东曜的笑容立即消失,他先是愤怒,继而张皇,“不,我不明白。”
“我们已经在一起二十一天了。”光芒的声音幽幽的软软的,脸上的笑容如梦似幻,那份奇怪的美丽似乎不属于人间。
“可能吧!”东曜开始焦躁,他们还有一辈子的路要走,这不过是个开端,为何要计算得如此清楚?为什么?
“够了!”光芒终于还是让自己说出了这两个字,那远远飘出去的声音那么陌生,似乎根本不是她发出来的。她双手掩住面孔,纵然心中干般万般的不舍,她仍不得不立即作出了断,再拖下去,这些话她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
沉默、沉默,仍是沉默。只有风中传送着黄昏时分特有的倦意。
扁芒不由从指缝中偷看东曜,然后她看到东曜在笑。
东曜在笑,圆圆亮亮的大眼睛弯曲成很俏皮的曲线,“光芒越来越幽默了。”
他在逃避!他竟然用这么孩子气这么赖皮又这么怯懦的方式,逃避。光芒慢慢松开手掌,本来就不擅言辞的她更加无言。也许,她该第一百零一次顺从他的心意,告诉他她只是开玩笑而已。
“为什么?”东曜的脸猛地红了,嘴角抽搐、双目瞪圆,慢慢布满血丝,“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贴在光芒耳边大吼,狂躁至极。
被女人拒绝对他而言是崭新的经历,但无所谓,凡事都有第一次。可是为什么该死的偏偏是她?
“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完整的、彻底的、合情合理的……”东曜攥住扁芒的手臂,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然、不然,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东曜,好痛、好痛!”光芒吓坏了。她不是没有设想过东曜的反应,但绝对不是这样。东曜失了心,失了魂,这么彻底的疯狂!
木耳和五采都被那阵惊天动地的撞门声惊动。
“五采,救我!着色哥哥,救我!”光芒披头散发满面泪痕,拼尽全力挣月兑出一只手扳着楼梯的玻璃扶栏不放。
木耳和五采都呆愣了一会儿,才醒悟情况不妙,拔足奔上去。
“你们跟上来试试看?”东曜面目扭曲,嘴角不住的细微抽动。
木耳和五采都被他的狂态震慑。就这么一个犹豫的当口,东曜已经打横抱起光芒旋风似的卷上楼了。
“砰!”又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东曜甩上了自己卧室的房门。
木耳和五采面面相觑,“他想干什么?”五采仍有些懵懂,他甚至怀疑刚刚那一幕是幻觉,要不就是那个疯狂的男人根本不是东曜。他们是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好兄弟,他从没见过东曜这么失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