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风,你……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因为我担心身分一公布,你就真的会把我视为毒蛇猛兽,避而远之。’她努力想解释,但声音听起来却显得软弱无比。
‘水蓝,你讲反了,被视为毒蛇猛兽的人,应该是我们殷家人才对。’他眼神带狞,可唇角却挂着微笑。
水蓝的背脊没来由地窜起一阵颤栗。
‘成兢是你什么人?’他忽来一问。
‘是……是我的祖父。’她艰困回答。
‘那就对了,倘若你不信,何不去问问令祖父,究竟对我们殷氏集团做了什么好事?’
‘我晓得祖父时常去找你们的麻烦,但商场上的竞争本来就是……’
‘各凭本事,这点我绝对举双手赞成,不过,倘若是因为输不起就耍阴斗狠,甚至为了扳倒敌手,什么下三烂的手段都用上,那我必须说,普勒财团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你是说我祖父他……’他的弦外之音令她错愕,尤其是他微冷的笑颜,更让她涌现出一种极可怕的预感。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情?’
‘赤风,我并不是财团的成员,但我必须承认,对于财团内部的作业,我确实稍有涉足,不过,若是祖父在私底下运作,他也不可能会告诉我。’
‘我也希望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晓得,不过,有机会的话,你还是奉劝令祖父一句,千万别逼人太甚,否则,到时谁会毁掉谁,还是个未知数。’虽然他不管公司事,但身为次子,该尽的本分还是得做。
况且,人家都快要爬到他们殷家的头顶,他再不跳出来踹成老头一脚,只怕届时要帮大哥收拾残局的人会是他。
‘难道我祖父真的对你们做了什么?’她心里其实很明白,祖父大概是做了什么让殷家难以容忍的事,要不然,一向以笑脸来掩饰真正情绪的殷赤风,也不会流露出这种前所未有的怒火。
‘你去问他呀!’
‘你能先告诉我吗?’她语带乞求。
‘告诉你有用?’
‘有用的。我一定会设法劝我祖父收手。’她急急保证。
‘劝?老实说,我对令祖父的习性虽然不太了解,但从其他成家人的身上就不难发现,令祖父肯定是个偏执又难缠的老头儿,所以,就算是成大小姐挂的保证,恐怕也得对折再对折。’
她或许真的很受成老头的疼爱,不过,他压根不信殷成二家的恩怨,她一个小女人就能解决。
‘赤风,请你绝对要相信我有这份诚意。’
殷赤风剑眉轻挑,笑了声。
他充满讥讽的笑,登时让水蓝的心凉了半截。
‘光用嘴巴说是没用的。’
‘我会证明给你看。’
‘你想怎么证明?’
‘我……’
‘我看,成大小姐还是别插手,以免伤了你们祖孙俩的和气。’
‘你就非得这样和我说话吗?难道我是普勒财团总裁的孙女,就不能再跟你继续交往?’
‘交往?’
活像她这句话讲得多可笑似的,就见殷赤风忍不住揉揉鼻梁,低低地笑出声。
水蓝的脸色再度褪成苍白无血色,她疲惫地合上眼,感觉自己的心情宛如在坐云霄飞车,一会儿飞入云端,全身笼罩着幸福的光环,可下一瞬间,她便从云端直直坠落冰凉透心的海水里,四肢百骸霎时冻结。
‘我说交往有错吗?在你还不晓得我的身分时,你不是也愿意和我……难道你只是想玩弄我?’
‘如果我说是呢?’若不是李安娜揭穿她的身分,她还不晓得要隐瞒他多久。
说到底,他殷赤风才是被她玩弄的对象吧!
‘你是说真的?’
那是一双蕴满伤心与失落的水眸,但是,一想到大哥与未来嫂子的处境,以及成兢为了打倒对手而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即便她真是无辜,也难消他心头怨恨。
‘不必一副你已经被我玩过的样子。’殷赤风冷道。
‘殷赤风!’他愈说愈过分,水蓝终也忍不住连名带姓的喊他。
‘我没有耳背,你不必喊这么大声。’殷赤风还煞有其事地掏掏耳朵。
‘你……’
‘哎!成大小姐果然是系出名门,连重一点的骂人词汇都不会,干脆这样,你去请那位安娜小姐进来好了,她骂人的功力可比你高竿多啰!’
‘你……倘若看我伤心能够稍微弥补我祖父所犯下的错,那么,你可以继续嘲讽我没关系。’原本愤慨的情绪在心头冷不防抽紧了下后疲软下来。
盛怒下的口不择言是必然的,而理亏的她唯有概括承受,才能让殷成两家的关系不再继续恶化。
‘呦!成小姐转性的速度比起我殷某人来,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讪一笑。
‘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自己回去问祖父。’她秀丽容颜非但没再流露出半点怒意,还反倒添上一抹坚决。
‘请便。’殷赤风双手一摊。
‘那么我……’
‘水蓝。’
‘嗯?’他又愿意喊她的名字了!乍来的惊喜让她的脸蛋禁不住泛出两抹桃红。
‘啧!你方才喝退李安娜的那股气焰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我随便一喊,你就兴奋成这样?若传出去,你成家的面子会被你一人丢光。’殷赤风竟毫不留情地再度讥笑起脸色又转白的水蓝。
他们之间的裂痕,真的已经大到无法修补了吗?水蓝悄悄握拳,贝齿无意识地啮咬住下唇。
‘请别又露出一副被我抛弃的模样好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真的对你怎么样了,搞不好又引起令祖父的误会,这回干脆直接买通杀手把我做掉,那我岂不是死得很冤枉?’
‘我祖父才不会做这种事!’水蓝有些激动的扬声。
买通杀手?赤风为何要把祖父说得这么难堪?
在他人眼中,祖父或许是个贪图家族利益,而不顾他人生死的偏执总裁,但在她心目中,他却是个极为宠爱她的慈祥老人家,所以他的说法,恕她无法苟同。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
但,不知何故,她的语气却变得有些不确定。
一思及祖父对殷氏集团长久以来的憎恨,她又不免渐渐倾向殷赤风的说法。
‘很好,我对你如此信任成兢的人格感到万分佩服,相信成兢若是听到自己的孙女这么挺他,应该会含笑……呵!是作梦也会笑。’殷赤风决定留点口德,省得美丽端庄的成大小姐会跳起来揍他。
‘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她无奈请求。
殷赤风匆尔绽出邪笑,探手,有些烫人的长指亲匿地抚过她霎时失温的雪白脸颊,在感觉到她强烈的震颤后,满意地加深笑痕。
‘我是可以给你一些时间,但在这段期间内,你总得回馈我一些吧?’她竟然有胆耍弄他,那么,她就非要付出代价不可。
‘这……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在颤抖。
‘意思就是说,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必须随传随到。’
这个交易很公平,他相信对她来说绝对不困难……喔不!或许她还会很高兴他提出这个要求。
水蓝的思绪顿时陷入一团混乱。
他要她,却不是以感情为基础,而是……他纯粹只想要她这副躯体?他的意思真是这样吗?
‘你也可以拒绝,我绝不勉强。’殷赤风微笑,但笑意却达不到眼底。
拒绝了,他们俩就真的形同陌路了。
‘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
‘赤风!’听到他要走,水蓝竟惊慌地唤出声来。
殷赤风顿步,没回头。
‘我……我答应你。’
殷赤风扬起邪肆的笑,懒懒地一挥手,从容又优雅地踱离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