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关心妳而已,没有中伤妳救命恩人的意思。”
“贤源哥,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这些事就迟些再说吧?”她央求他离开,也担心他会被侍卫发现,届时就难以离开。
“那好,妳休息吧,我会再找妳的。”他从腰间掏出一块楠木令牌,上面雕刻着梅花。“妳上回没把这令牌带在身上,现在就好好带着,假如看见教中兄弟,也有凭证号令他们。”
她接过令牌,但彷佛它有千斤重似的。
“那我走了,小心保重。”说完,罗贤源便轻手轻脚地走了。
看着罗贤源的背影和令牌,她原来被皇甫轩拨开乌云的心重新蒙上一层黑雾,教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月黑风高的深冬,皇甫轩面无表情地坐在客栈的二楼饮酒,等待下属回报。
假如不是有重要的事,他才不愿意在这个时刻,丢下梨依在床上独眠。
自从知道梨依的来历、认清自己对她的心意后,他不但没有嫌弃她,反而更珍惜梨依。
不管现在还是未来,他都不能冒险让别人从他手上夺走她。
就算对方是她的家人,是势力不容忽视的罗教,他也不会妥协。而且对方根本就是叛乱分子,他不容许梨依再次身陷贼窝中,他绝不能因此而失去她,更不能让身世的巨大压力笼罩在她的心上。
最近,民间的谣言一个接一个。剪辫谣言还没有止息,北京又传出在山西有异虫吃人的谣言,此谣言来势汹汹,甚至惊动了内务府,内务府部分官员因为携带辟邪处方,被吏部尚书托恩多查知,上报皇上。
朝中官员们在奏折中大肆批评有关妖术谣言的荒诞性,皇甫轩每天收到的朝堂消息,就有如在榕树头下听老人家说书,或听百姓们说民间神怪故事一样有趣。
例如:直隶总督上奏说妇女半夜在家被割衣襟和发辫,割办匪徒在门墙留字;河南巡抚奏报说被剪辫之人必定枉死,即使不死,头也会发晕,并传言用朱砂、雄黄、鸡血等涂抹被剪之处,可以幸免于难……
皇上认为这类事情实在是无稽之谈,确信所谓的妖术,只是意图谋反的幌子,官员们不应该大惊小敝,只须要尽力缉匪即可。
面对皇上多次催促缉拿剪辫疑犯的压力,督抚们为了自保,在抓不到真正的剪辫之人时,只得滥捕无辜,于是乎诬告、栽赃、冤狱不断扩大,谣言与小道消息使得人心惶惶。加上官吏腐败,不断地动用私刑,并在公堂上严刑逼供,清明盛世顿时成了人间炼狱。
皇上虽下令全面清剿,但更期望地方官吏能够认真办理此类事件,最好是既能抓获剪辫匪徒又不惊扰善良百姓。他皇甫轩身为四龙堡的二当家,亦负起秘密协办调查、捉拿可疑嫌犯的责任。
罗教早就是他眼中的目标,纵使有了梨依的存在,对皇甫轩来说,反而加强他打击罗教的动力。
“二当家,卑职已经将那几个反贼关入大牢了。”知县林永山一进门便跪在地上,心中告诫自己要小心应付皇甫轩。
谁想得到皇甫轩路过此地,会送上一封有四龙堡二当家专用的云龙图腾书函到他府第,召他来会面?
假如不是担心自己会对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有冒犯之罪,也心虚自己收受贿款的把柄会落入这个出名精明的二当家手中,谁愿意深宵时分还出门理会那些乱党的问题?
“林知县,辛苦你了,问出什么没有?”
“那几个人嘴硬的很,只知道罗教的杭州分舵最近有点骚乱,好像是因为前任教主死去后,至今仍未有新教主的关系。”
“就这样?剪辫的事办得如何?”
“卑职、卑职还没查到……”林永山战战兢兢的回话。
皇甫轩忽地拍了一下桌子,刷地立起身,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的林永山。
“朝廷给你俸禄,可不是要养你这种没有尽好本分的蠢材。一个小小的罗教喧腾了这么久,就只会抓一些小喽啰来充事?你们是不是想抗旨?是的话,我马上禀报圣上便是。”
“不不不,卑职又怎敢抗旨呢?我们也尽力了啊,邪术的事,哪是说查就查的……”林永山面露难色。
“当真是邪术的话,恐怕搬家的不是辫子,而是脑袋。”他才不会愚蠢至此。“二十日,剿灭罗教杭州的堂口,并给我抓出幕后首脑来盘问。”
“二当家,二十日怕是有些困难,可否宽限一些时日,容卑职慢慢查办。”
“我不要你慢慢查办,就改为十日好了。”皇甫轩斜眼觑了林永山一眼。“我深夜见你,并不是为了听废话的,知道吗?”
“卑职遵命!”
“嗯,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林永山看着欲离去的皇甫轩,便献媚似的问:“二当家,要不要让卑职引路到附近的酒馆喝酒?”
他见皇甫轩的桌上有酒瓶,却不知道他身边已有梨依的事,以为这血气方刚的男人一定想到妓馆寻乐。假如能使二当家愉快,说不定他的苦差事便能减少一点。
“大人,有精力去寻欢作乐的话,就拿些本事来换取宝劳吧!再说,我虽身为四龙堡二当家,但可没有『闲钱』去销金窟孝敬妓女。”
林永山一听,脸色都绿了。
皇甫轩临走前的眼神冷厉得犹如刺骨的寒风,他从来都不知道,一向彬彬有礼的二当家,居然也会有这样严苛的一面。
看来,他还是得乖乖地找凶徒才是。
四龙堡的当家四兄弟分别有自己独立的院落,方位大都背靠北面,在卦象阵图来说,意指身在北京的真龙皇帝就是四龙堡最大的靠山。而皇甫轩的私人院落--坤龙院,则位处四龙堡的西北边。
坤龙院周围林木青翠、古松苍郁,清澈的溪流穿过其中,在蓝天白云衬托下,显得幽雅宁静。
大片宁静绿意包围着主楼,主楼的门上挂着一块牌匾,清秀娟丽的“坤龙院”三字赫赫其上,为万绿丛中的主楼更添几分雅致。皇甫轩所居住的楼阁里外均很精致,是一幢独立的三层房子,四面不与其他楼舍毗连,三面绿荫覆盖,紫藤缠绕,与一个大花园相连,十分幽静。
皇甫轩先差奴婢仆役,到他预先安排给梨依的寝室安顿行李,打点一切,然后便牵着双眸含笑脉脉的梨依,走过朱漆栏杆走廊,往与他寝室相连的书房走去。
他书房内的紫檀木桌椅一尘不染,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三面书架上一册册书籍依经、史、子、集排列,井井有序,不少书帙夹着一条一条的象牙书签,表示他阅书之广;桌前三五张靠椅。两边各一只紫铜狻猊,袅袅吐着青烟,宁神怡人。
“梨依,这里就是我的坤龙院,也是妳日后的家。”皇甫轩沿路上已向梨依介绍不少地方。“还喜欢吗?”
“嗯,喜欢。”能够看见他成长和居住的地方,梨依的心情一直都很兴奋,当听见他说这里将会成为她的归宿时,她更是感动。“你家人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吗?”
“知道,他们都欢迎妳。”皇甫轩疼惜地模着她消瘦不少的脸颊,绽唇而笑。“只是,妳可要一辈子困在我身边了呢,妳不要觉得闷才好。”
她脸上泛起红晕,声音轻柔地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住哪儿,我都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