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以治好的吗?要什么药材?”
“简爷请放心,只要让老夫开几帖宁神药让夫人服用、应该几天时间就能恢复过来,不过接下来别再让她受到刺激了。”
让大夫诊脉、开好药方后,简捷不再多问,请人送走大夫后,马上要人出去抓药。
扶桑才刚刚过世,且搜寻尸首未果;但从济傎处得知,皇上三天后会以“护驾有功”为名,在朝中追封“英勇殉职”的扶桑为康郡王爷,平反当年康郡王府的冤情,并用大礼厚葬他。
这边厢,槿儿一收到扶桑死讯后又病倒了,这情况真使他头大!
他步出花园,仰天长叹。
抹桑你真狠心,竟然就这样一去不返,留下一个爱你至深的女人,为你伤心流泪!
相爱的他们,难道以为弄得天人永隔,才可以切开彼此的牵绊吗?
不,绝不,如果是那么容易,那老天何必要他们这样痛苦!
朱槿昏迷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下午时候清醒过来。
她张开沉重的眼皮,望着这间空荡荡的屋子,脑子突然觉得好乱,好象刚打过一场仗般混乱不已!
“扶桑……”
“夫人,妳醒了?我马上叫老爷来看妳!”服侍她的婢女惊喜地叫。
“别叫我夫人!我不是简夫人!”她首次如此喊叫,现在心中对这个称谓充满恐惧,好象将她和扶桑越拉越远!
“简公子说扶桑死了,是真的吗?”
现在服侍她的婢女都是新买进府的,所以不知道她和扶桑的事,只知道他是简捷的好友。
“贝勒爷的确过世了,老爷刚才从贝勒爷的丧礼回来……”
她一听,差点再次昏厥,婢女见状马上扶稳她。她二话不说,穿鞋着衣,冲出寝室。
她的动作已惊动了四周的仆役,有几个已机灵地去通知简捷。
简捷一到,马上被这个消瘦、憔悴得不成人样的女子吓了一跳!槿儿这些天不是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吗?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走上前去拉住朱槿,扶正她的身子,但她早已失了颜色的唇瓣、脸上滴滴的泪痕却再次震动了他!
“槿儿,妳身子还未好,应该在房中休息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已葬了扶桑?为什么连他的丧礼,我也不能去?”朱槿牢牢拉住他的手不放,拚命地吶喊。
“咱们是怕妳伤心……”
“我要见他!我要去陪他!他最后一程我不在他身边,他一定会更恨我的!”她哭得嗓子都哑了,令听的人也痛人心扉。
“但是……”
“我求你让我去,算我求你,带我去他的身边!”她跪在地上,不停向简捷请求。
禁不起她的哀求,简捷不忍心,于是驱马出府,带着朱槿来到扶桑新造的坟墓前。
除了必须要守墓七天的两个兵卒外,这里没有别人。
朱槿站在扶桑的墓前,心中一片黑暗。她仔细地察看着那块石碑,彷佛透过它就可以看到扶桑一样!
她的热泪突然涌上眼眶,像发了疯般一边号啕大哭,一边向墓碑走近。
“扶桑……”她紧拥着他的墓碑,将脸贴在冰冷的石头上,泪水蜿蜒流过碑上的名字。
“扶桑,我来了,我来看你了!”她的身体如同有千斤重,使她无法动弹,眼眶更因极度激动与绝望而红得像流出血一样。
“你怎可以一声不响就离开我呢?你是不是还在生槿儿的气?”
“他一直都很爱妳,相信到最后一刻,他仍是深爱着妳的。”简捷是如此笃信着,亦好言安慰她。
“我是个克死自己爹娘的女人……百花楼的崔嬷嬷是这样说的。”她呆滞地依靠着墓碑,喃喃地低语。
“肯定是我不好,是我克死了扶桑,是我害他的!”
“那和妳无关!只是任务出意外罢了!妳千万不要这么想!”
她任由豆大的泪滴抽干体内的水份,整个人几乎崩溃,突然失去自制地嘶吼:“扶桑,你不能拋弃我!要走的话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她拥住冰冷的墓碑,不住地发泄心中的悲伤。守墓的两个兵卒和简捷在一旁看着此情此境,都不禁流下男儿泪。
起风了,简捷望着新墓,伤感地回忆着。
“少年时,我和扶桑曾读过一本书,提及南末词人姜夔死时,他的红颜知己小红在他坟前哭得花儿凋零。那时候,扶桑完全不信有人会为另一个人哭得这样断肠,但现在,不就应验在他身上了吗?”
扶桑花一旦枯萎,如同一体的朱槿花亦随之凋零!
满身是血的男子躺在地上,四周除了风声,便安静得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额上一阵清凉,涨热的痛感略略减轻。沉睡的神智差不多回复,只是身子仍然倦怠,眼皮重得打不开。
梦中,他多次重回被刺的现场,他看到丁凌如何将刀插入自己体内、抽动和拔出的剎那。然后,他又看见槿儿,她一直在笑着呼唤他,好象要他回到她身边陪她似的……
身中致命的一剑,再被人打了好几掌,他已经奄奄一息,恐怕再没有机会活着回去见她,甚至连对她解释他为何这样无情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以为能潇洒离开,却终究骗不了自己,他就是割舍不下槿儿,依旧牵挂着她。
青年俯身探了探扶桑的鼻息,虽然微弱得几乎被忽略,可是的确还有气息!
“师父,他还活着!”青年向同行的老人说。
打着油伞的老人连忙赶过来,探视过后,震惊的睁大眼。
“他真的仍活着,可是如果不救他,他应该很快就会撑不下去吧?”
他还有救?他可以……活着回去见槿儿?
徘徊于生死之间,一切顾虑、考量都变得微不足道,只能遵循内心深处的渴望往前。这一刻,什么报仇雪恨、血滴子、丁凌,甚至皇上,对他来说都不足挂齿,只有槿儿,可以支撑他继续这口气,使他生存下来。
“救……我……”扶桑使尽全身之力,气若游丝地向来人呼救着。他一定要活下去,要再见到他心爱的女人!
他的声音轻得如果不仔细听,会以为只是一阵风从耳边轻轻拂过,但仍被站立的两人听见了。
“既然他是要活下去,淮,你就看看如何帮他吧!”老人看向自己视如亲儿的徒弟。
名叫方淮的男子思量片刻后,坐地盘腿,扶起重伤的扶桑,运起内力将真气由掌心输入他的体内。
倏忽,扶桑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但马上有一股温热之气在全身经脉运转,将他从冰冷的痛楚中稍微拉出来。
“我先保住你的真气,为你续命,至于身上的伤就慢慢治疗吧!”方淮发现他已清醒,便在他身后轻轻地解释道。
“谢谢……”扶桑嘴里喃喃的发出呓语,意志开始溃散,缓缓合上了双眼,再度陷入昏迷当中。
日落西下,披麻戴孝的朱槿,泪痕未干的跪在扶桑坟前一边烧着冥纸,一边哼着他最喜欢的小调。
她为他守丧足足半年了,每天早晨她都会准备好香烛冥纸和一些酒菜,独自来到这里陪伴着他,直到傍晚。即使是简捷也阻止不了她的坚持,只好让她每天来。
她轻抬眸子,望着墓碑。良久,她突然笑了,这是这些天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
守丧期已满,今天,她终于可以从失去他的痛苦中解月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