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忙了一天,祁骏又累又倦。
自从回来美国后,他除了要应付总公司的工作外,还要参加各类酒会、宴会、慈善舞会,这是责任,也是义务,而且是工作的一部分。
最衰的是要抽时间陪那个尼森小姐吃饭逛街,真要命!
说他是铁打的,其实不过分,但机器也是要休息,不休息,再硬的合金照样会自动分解。
他停安车,看看时间。七点整在祁家大宅还有一个宴会,结束后他才能休息。
现在他上楼洗个澡,换个衣服,稍事休息一下,应该还来得及。
步上楼梯时,他心脏突然扑通狂跳了数下,然后微痛数秒,令他不期然却步,握住扶手,右手按上左胸。
怎么回事?他在心痛?他自嘲地微笑,摇头,再摇头。
“少爷?”管家在楼下尽职地询问停下步伐的主人。
“我没事,你去忙吧!”祁骏挥手。
避家点个头,便转身走开。
自从那天和镶敏“分手”后,他还以为自己再也不懂心痛的滋味了。
有时候在夜阑人静,终于可以放下手边的事时,他会想想她;怀念她时而笑逐颜开,时而又皱着眉头的可爱模样。
他就要和别人结婚,但心中的可人儿却是终生不能忘怀,这叫他该如何是好?
祁骏心慵意懒地走到房外,看到自己敬仰的爷爷就站在门前,马上快步上前。
“爷爷,找我吗?”
“骏,你回来啦?”老人看着比自己高大很多的孙儿,慈祥地微笑。
“您身体不好,有事等坐下来再谈。”祁骏小心翼翼地扶老人入内。
祁裕不再多说,顺着贴心的祁骏的安排。
“您不舒服吗?有准时吃药吗?”祁骏有点担心地问。
“骏,你别再操心了,我还吃得下走得动,知道怎样打理好自己,只是……”祁裕黯然。“难为你为了我这把老骨头,牺牲自己。”
他知道爷爷说的,是他回美国总公司,以及和尼森小姐结婚的事。
“牺牲?一点都不会呀,别把我想得那么伟大,我只是要得到我想要的。”他潇酒地勾起浅笑。
“当初我把你派到台湾分公司,就是想让你离开无意义的纷争,给你好好发展自己事业的空间,没想到你最终仍因为我而回来。”
“您是我最亲的爷爷,难道您身体不好,我还要在外面野吗?您就别多想了,养病为重。”
那天他收到爷爷因心脏病发而送入急诊室,及总公司骤起内乱的消息时,他就决定要走回头路了。
他不可以辜负养育他成人的爷爷,更不可以为了自己的私心而继续流浪。
只要他回到美国,祁氏亲族因爷爷病倒而起的内乱就会受控制,此外,他必须尽快代表祁氏掌权祁尼森,免受尼森家族进一步侵蚀他们的地位。
所以他日以继夜地工作,参加社交场合,甚至准备和尼森家族建立姻亲关系,为的就是要巩固自己地位。他要告诉所有人,他祁骏才是祁裕惟一合法的继承人,是祁氏下一代的接班人,其他人别再痴心妄想了。
这样,他才能保住爷爷的心血!
“可是他们会继续找你麻烦的!”祁裕知道有人想对孙子不利,就好像半年多前在日本的小风波一样!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有能力应付的,您别担心我。”他有必胜的自信。
“那女孩怎么办?”
“哪个?”
“曲镶敏。”
祁骏不禁睁眼,对爷爷的话感到意外。“您怎么知道她的?”
“是利呜亨说的。傻孩子,你怎能就这样放弃这段大好姻缘?”他知道这个曲镶敏是个美丽能干的聪颖女子,放走她的话,未免可惜。
“大嘴巴,看我怎样修理他!”
“是我问他你在台湾有没有中意的女人,因为我很关心你的终生大事。”他暗示祁骏不该草率决定和尼森小姐结婚。
祁骏装作听不懂,顺势道:“那您就快点养好身子,等着喝孙媳妇端给您的茶吧!”
“你这小子,转移什么话题!我问你,你究竟要曲小姐怎么办?”
“分手了。”他故作不在乎,免得老人家忧心。“难道要我养小老婆吗?”
“你舍得让她当小老婆吗?”祁裕一针见血。
“我舍得,也不见得她肯。”她说过不做他情妇的。思及此,他又笑了笑。
祁裕见状,知道祁骏又在嘴硬了。明明还对人家牵肠挂肚,却一副吊儿郎当,毫不在乎的样子。
自从他收养六岁的祁骏,让他成为自己惟一的亲人时,便知道这孩子是多么的乖巧贴心,做任何事都是以他为前提,就算他已经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仍然留在他这老家伙身边,为他操心。这该说好还是不好?
“我没什么好希望的,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开心心,我便没有遗憾了。”
“您身体健康的话,我便很开心。”祁骏轻拍老人的手臂,替他打气。
他个人的希望已经不再重要了,能保住鲍司和爷爷,才是重点。
********************
祁骏穿着黑色礼服,拿了一杯由佣人递上的鸡尾酒,穿过人群,慢慢步出人声沸腾的大厅,走近室外泳池,透透气。
他忘了今晚设宴的目的,只知道自己整晚挂起笑脸,笑得面部肌肉都僵了,令他不得不离开一下,调整表情。
在美国的宴会,感觉好像比在台湾时更逼迫局促。或者两者的分别就在,以前身边总有镶敏为他打点一切,替他交际陪笑,现在却只剩他一个独博大局。
镶敏,现在在做什么?在工作,还是在睡觉?
他一直都在工作,快达睡觉也都是工作的一部分了。
他肌肉紧绷,整个人仿佛处在一种强烈的张力下,轻轻一触就会爆裂。
“请问洗手间在哪里?”那声音又娇又柔,慵懒而妩媚。
被打扰的祁骏,眼底眉梢的阴霾比起云层还要幽暗,灰涩浓厚的眼中布满红色血丝,他极力压抑即将爆发的火气。
怎么连透个气都有人来骚扰?他回过头正想发难时,看到的竟是一双美丽而笑意盎然的眼睛。
“你……”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当场呆怔。
“你是这屋子的主人吧?我想告诉你,刚才我不小心打破你家的古董花瓶,你能不能不要生气?”曲镶敏展开笑颜,用纯真的表情看他。
四目相接,她看不透他的想法,只见他微微一笑,缓缓以淡然语气说:“我该生气,还是感谢你?”
曲镶敏忍不住笑道:“我想,应该是感谢我,你那个古董花瓶是个假货。”
他皮笑肉不笑,只觉得一颗心纠结成一团。
他直勾勾地瞅了她半天,然后小心翼翼抱紧她,深怕一个冲动使力就会将她捏碎。是她吗?真的是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吗?
“喂,你弄痛我了。”她娇喔骂道,双手却紧抱住他不放。“还不放开我?”
他迎上她的脸,坏坏一笑。“是你不放开我的。”
她也格格地笑。“说得也是,我放不开你。”
他不再对自己的行为多作辩解,大掌探入她柔密的秀发间,极其深情的轻吮着她的樱唇。
“而你,也离不开我。”她骨溜溜的眼珠直盯着他看。
他的脸刹那间变得冷沉阴郁,他承认她说对了。可是这又代表什么?
“我快要结婚了。”
“我知道呀!”
“那你还来做什么?”他不懂她在想什么。
“想来见你呀!”她理直气壮地说。
一股喜悦窜上心头,但他没有失去理智,淡然道:“可是我不想见你。”
“口是心非的男人。”她对他冷漠的话不以为然,反而主动吻他的脸。“真的不想见我,就不要搂我搂得那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