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拍自己脑袋,一脸懊恼,“真是!脑袋都不中用了!不过我跟你保证,真的好象,搞不好连你也一样认错……”
会吗?易轲哂笑。李金贵见过靖蓝几回?难道自己会连老婆都认不出来?搞不好只有三分神似,被他给夸大了!
李金贵又东拉西扯聊了几句,眼角瞥见市长正站在不远处和一群人说话,急忙拉着秘书掺和了进去。
易轲对和市长拉拢交情不感兴趣,趁没人烦他的空档闪出大厅,穿出花园来到门口。
他把停车牌交给泊车小弟,正拿起打火机点烟时,冷不防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借个火吧?”
身穿公安制服的男人站到易轲身旁,易轲没转身,直接把手上的打火机跟烟都递过去。
今晚来的宾客非富即贵,公安满坑满谷的站岗。
男人点好烟,又把东西交还给易轲,这才低声的说:“李恩死了。”
易轲神情一震,同样低声的问:“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前天晚上,死在台北一家宾馆……不过我也是今天才接到消息,据那边的警察说,是吸毒过量暴毙的。”
易轲眼眸闪动,一脸冷戾,“还有呢?”
“李恩并不是单独一个人,他是和一个女人从上海一起回到台湾,然后又一起住进宾馆;可是等到李恩暴毙,那个女人就火速离开台湾,回到上海。”
李恩身边有别的女人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搞不好他真把靖蓝当凯子削,骗了珠宝现金,就拋了靖蓝和别的女人远走高飞。
易轲的手握得死紧,?扁了手上的香烟盒。
“他们的消息怪异的灵通,不但知道李恩是你的司机,还一直追问关于尊夫人苏靖蓝的事……”
“你怎么说?”
“我只简单的说她出了车祸,失去记忆,一直在家中休养。”公安古超谨慎的回答,他能和易轲配合那么多年,自然有过人的机灵。“可是台北的警察很奇怪,一直问我,确不确定出车祸的人就是苏靖蓝本人?”
“什么意思?”
迸超摇摇头,“我也不晓得,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
易轲沉着脸,双眼直视车水马龙的街道,心中浮现一个自己也搞不清的影像。“和李恩在一起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迸超略略思索一会,“我也问了一下,好象是叫……于谧蓝。”
于谧蓝……于谧蓝……
易轲的心猛然一惊,想起刚刚李金贵说过的话。
我在台北遇见一个跟你大太长得很像的女人,叫于什么蓝……
于谧蓝……好陌生的名字,但今天晚上他却连续听到两次。
“帮我一个忙,”冷静的声音丝毫没有透露任何情绪。“查查这个于谧蓝的身分,最好能弄到她的照片。”
泊车小弟已经把车开来了,他把车钥匙交给易轲,拿到小费后随即识趣的退开。
迸超送易轲上车,弯腰替他关车门,一面压低音量,“易先生--”
易轲知道他要说什么,微笑着转头,“我知道,那些别墅已经在我手上了,过两天你太太就会拿到代销的合约了。”
迸超满意的笑了,恭敬的关上车门,站在原地目送奔驰车扬长而去。
易轲用最快的速度飙回家。事情转变得太快太急,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受!
他一直理所当然的把她当成靖蓝,想过任何荒谬的可能,甚至包括那个“另一个灵魂”的鬼话;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也许他带回家的那个女人……并不是靖蓝。
天底下真有一个和靖蓝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吗?为什么靖蓝从来不曾提起,但她却在这么巧合的时机,用这么怪异的方式冒出来?
舞台上演的到底是哪出戏?金蝉月兑壳?还是李代桃僵?
他很厌恶自己再一次把事情想得如此龌龊,但是……他好不容易从过去的阴影走出来,好不容易得到他梦寐以求的安详幸福……
他能再一次承受背叛与欺瞒的打击吗?
心里太急,奔驰车在开进车库时刮下一大块漆;但他连看都懒得看,急急开了后门,穿过洗衣间、厨房。
在上楼时,他瞥见客厅的角落亮着一盏微弱的落地灯。也许是靖蓝特地为他留的……
越接近靖蓝的房间,他的心就跳得更快,不敢相信自己的手竟然在抖,连门把都握不住……
门开了,靖蓝晚上用来阅读的床头灯诡异的亮着,映照着垂落的蕾丝天篷。
易轲僵硬的走近床边,被褥、枕头散乱满床,但是……床是空的。
昏黄的光线穿透蕾丝床罩,像一张精密的网,勒出他每一条痛楚的神经。她又走了吗?又像上一回一样不告而别吗?
“靖蓝--”他放声呼喊,像疯了一般冲进更衣室、卫浴间……
没有,不在这里!
于是,他离开靖蓝的房间,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去绕、去呼喊。她最常待的书房、她最爱寻宝的储藏室、没有人住的空房间……甚至,他还开了上锁的办公室……
没有,没有人!
易轲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是谁把空气给抽走了呢?
他颠踬着脚步走向办公桌后,移开一个落地的大花瓶,掀开木头地板,露出一面纯钢的金属板块。
密码是几号?他怎么一下子忘了……他在心头苦思,颤巍巍的在电子密码锁上按下几个数字,然后按下指印。
爸板的角落移开一个小洞,小洞里有个牛皮纸袋,易轲拿出来察看,松一口气跌坐在地板上。
护照跟台胞证还在,起码靖蓝并不是对他演戏,乘机偷护照。
他伸手抹掉额上的冷汗,把东西归回原位,内心慢慢冷静下来。
灯是亮的,床睡过了,这表示清蓝曾上床睡过觉;如果她真要走,不会这么晚才离开。
除非……有人来接走她?
他从计算机里叫出监视档案,确定这个晚上除了他的车,没有别的车辆进入。
如果靖蓝不在屋里,会不会在……易轲的灵光一闪,跳起身轻快的走出办公室。
也许她在魏叔和宝姨的小屋里?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谁知道呢?
他快步穿过回廊下了楼梯,眼光不由自主的瞥向客厅角落的灯光,他突然觉得这盏灯亮得有些突兀,放的位置也怪怪的,好象是刻意移来照着什么?
于是他缓步走向灯光,落地灯的旁边有一张面向窗户的贵圮椅,印象中这张贵妃椅并不是朝那个方向的。
靖蓝总喜欢把东西搬来搬去,按照她看书的心情……
斌妃椅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而那让他遍寻不着的身影,就盖着一条毛毯,蜷缩在贵妃椅上。
易轲的眼睛湿润了。
不敢相信活了三十七年,自己竟然还会因一个女人而想掉泪!
轻轻的绕过椅子,小心翼翼的在椅子边缘坐下,痴痴的望着睡梦中的脸庞。贵妃椅终究不是个好眠的地方,只见她的眉头深锁,不时的改变姿势。
他伸出手,爱怜的抚模蹙起的眉心,手指卷绕着细柔的长发,乌黑的长发在灯光的照映下微透着蓝光。
这是一头没染过色的秀发,如丝般的触感,大概连整烫都很少。
但这似乎不是记忆中的颜色……身为一个模特儿,靖蓝经常需要配合服装作造型,虽然没有染得奇奇怪怪,但绝对不是这样纯黑的发色;而且,发质也完美到令自己的手陌生……
大概是易轲的动作吵到靖蓝,她又翻个身,没有张开眼,只是发出朦胧的呓语,“你回来了,阿光。”
阿光?易轲的手顿住,只有日常累积的生活习惯,才会在睡梦中反应得如此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