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无极正欲回答,金国公却笑呵呵地打断,“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他魁梧的身躯不客气地阻挡到王爷身前,宽大的衣袖下隐藏着钢铁般坚硬粗壮的手臂,硬是把商无极拉到人群比较稀少的角落。
“商无极怎么改姓改名了?”金国公眼光锐利如老狐狸,嘿嘿笑问道。
商无极虽从未见过金国公,但从这个人的举止看来,心下已明白七八分,他也回笑道:“久仰金国公大名,商某未曾改名改姓,只是您也许情报不够周全,商某本名就叫穆绍冬,商无极这名宇是以前主人取的,现在不过是重新认主归宗罢了!”
“原来如此,不过也不能怪老夫情报不够周全,谁教老夫手下第一的情报头子被你搞得形销骨立,平白折损一名大将,商小子,老夫是服了你啦!不过日后若有交手机会,可别妄想能再这么侥幸逃出老夫手里。”
“金大人这么快就要放弃?”商无极有些难以置信,他本以为金国公会更加难缠些。
“你盐铁专卖权都拿到手了,老夫还有什么戏唱呢?本来这件事就是受人之托,反正你要把这个国家弄得怎样天翻地覆,根本下干我的事,也只能怪那人当年自作孽罢了!只是我们家那个艳丫头不知何时才能重展笑容?”金国公说着说着便要离去。
商无极听金国公这么一说,不禁思绪大乱,冲口问道:“朱艳她还好吗?”
金国公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笑笑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后会有期!”
金国公扬长离去,只留下商无极一人伫立原地,很快被祝贺的宾客、大臣淹没。
朱艳究竟如何?形销骨立,真的吗?不是她不要他的吗?商无极眼神流露出痛楚,不行,今日终于可以见到那女人,二十多年来他终于能拉开复仇的序幕,商无极强迫自己振作精神。
无数的敬酒和恭贺,商无极从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皇上看向他的眼神颇为复杂,皇后则根本不敢接触到他的目光。筵席进行到一半,皇后便藉口身子不舒服而退下,商无极悄悄地跟踪皇后绕到殿外的回廊里,门口的锦衣卫用长矛挡下他的去路。“止步!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商无极放弃不智的搏斗,停了下来,只是含恨地望着前方那一身华贵衣袍的身影。
或许是心有灵犀,那个身影停下来,回头走到他的身前,嘱咐锦衣卫道:“我有话要跟这人说一下,你们先退下。”
“可是为了皇后的安全着想──”
“我说你们先退下!”皇后威严地下令,锦衣卫们只好退到十尺远的地方。
二十三年了,再次看到自己的母亲,她比记忆中苍老许多,衣着首饰极尽华美,但遮掩不了容颜的衰败,那嘴角因为长年抿起严厉的线条,显得下垂可怖,五官瞧得出来曾是美人,但严峻不可亲。
“你是绍冬吗?”皇后镇定地问道,但声音略微发抖。
商无极扬起一个没有情感的笑容,“没想到你还记得孩儿的名字。”
“原谅我吧!”皇后神色仓皇,“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在那时我除了这么做没有别的办法,一个大臣的千金跟皇上定有婚约,却未婚生子,你要我如何活下去?”
“所以你选择抛弃贫穷的父亲,甚至派人追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这就是你活下去的方法?”商无极冷冽嘲讽道。
皇后面对商无极那充满恨意的眸子,不禁瑟缩了,崩溃得哭起来,“我知道我错了,但那时我太害怕了。我能够怎么办?你为什么那时没有一起死掉呢?为什么你还要活着折磨我呢?二十多年来我每天每天都有为你们烧香呀!”皇后几近歇斯底里地哭闹。
商无极满身冰冷地站在那里,他二十多年来的努力就是为了要跟这个丧心病狂的悲惨妇人报仇?
气血狂涌到胸口,他对皇后扬起一个如沐春风的微笑,“我不会放过你的。”他说完,看到皇后的脸庞在那一刻扭曲变形。他心里没有复仇的喜悦,反而好像坠落万丈深渊。
他恭敬地行了个礼回到大厅,依稀可以听到背后传来皇后疯狂的呓语。
第十章
回到鹰扬山庄后,商无极就把自己封闭在卧房里,窗户也不打开,镇日饮酒。
他两日没阖眼了,也没跟人交谈,眼眶深陷,胡碴爬满俊逸的脸庞,活月兑月兑就是个落魄潦倒的醉鬼,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不醉,他痛恨自己是如此清醒。
他满脑子都是朱艳,都是后悔,这复仇的毒酒他要独饮到何时?商无极惨淡地对自己微笑。
没有敲门,因为知道敲了也没用,阮文跟如姬撞开了商无极的房门,刺眼的阳光直扑而来,令商无极半眯上眼睛。他没有责怪他们为何闯入,他什么都不在意,只是继续拿起酒壶直接对嘴猛灌。
“别再喝了!”如姬愤怒地吼道。她一把抢过酒壶狠狠砸在地上,“你为什么不看看我们一眼?我们就这么不值得你看吗?”
商无极只是萎靡地倒在靠床的地板上,无动于衷。
如姬立刻把刚刚请阮文提过来的一桶雪水往商无极头上倒,这样的冰冷终于让他怒骂出声:“你做什么!”
“快去把朱艳追回来吧!你不是一直都爱着她吗?她现在就住在日朔国的皇宫里,阮文帮你把去日朔国的通行令都办好了。”如姬伸手把一块令牌塞进商无极的手里。
商无极怔怔地望着手中的通行令。
“你还发什么呆?她爱你,你也爱她,你还在这里浪费生命干什么呀?快去呀!”如姬用力摇晃他。
商无极有如大梦初醒,他为什么没想到过?还有一条路可走,并不是没有出口,他终于露出了微笑,踉跄地站起身来。
“谢了,如姬,还有阮文。”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门准备沐浴包衣,这才发现外面飘雪了,世界好似变了一个样子。
他愣愣地站在庭院前,不觉得寒冷,只是由衷地被美景给震慑了,好像他以前从未用心看过这世界。
他跟朱艳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吗?就像这世界熟睡在大雪的怀里,到了春日又能重新发芽一般?
如姬看着商无极脚步歪斜地走出房间,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
阮文轻拍她的背脊安抚道:“你也变得成熟了嘛!”
如姬仍旧止不住哭泣。
“傻瓜,没有商无极,你还有我呀!”阮文笑嘻嘻地劝慰。
“谁要你呀!”如姬不顾泪痕犹湿,往阮文小肮揍了一拳,转身跑开。
受不了,她跟商无极怎么都喜欢揍人家的小肮啊?阮文弯身抚着肚子哀叫,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有预感今后应该会渐渐好起来,他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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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朔国皇宫
“启禀大人,有一草民自称商无极,在皇宫外求见大人,是否要命人把他赶走?”禁军必恭必敬地向金国公禀告。
坐在太师椅上的金国公听到消息,露出得意的笑容,“把他带进来见我!别让皇后知道。”
不到一会儿工夫,商无极果真进来了,苍襟藏青袍,肩上背着一个蓝绸包袱,一段时日没见,他变得消瘦,但眼神透出来的炯炯光芒清朗不同以往。
“商小子,为何事而来?”金国公笑问,一双老练世故的眼睛不住地打量商无极。
“这是盐铁专卖权的让渡书,给你,我想见朱艳一面。”商无极极毫不犹豫地从包袱里掏出署名给铁器实业的盐铁专卖权让渡书。“组成铁器实业的十多个富商全是我一人的化名,这份让渡书连同铁器实业一并过户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