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小时后要动手术的病患,那张该布满紧张恐惧的脸庞竟看不见任何异常,反而是一脸兴奋的跟着病床旁两个男子有说有笑,这样的患者到底该说她勇敢呢?还是无知?难道她就不能让自己平静一些吗?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让季阳抬头,一张不苟言笑的严峻脸庞映入眼帘,那道斥责的眼神让她蓦然停住笑容。
“怎么了?小阳。”赵宗禹首先发现她的异样,跟着她的视线转身,立即迎上由后方投射来的冰冷眼神。“你好,想必你就是杜医生吧!久仰大名,我是季阳的未婚夫赵宗禹,季阳就拜托你了。”他边说边伸出手,礼貌的寒暄着。
“该说拜托的人不是你,是她。”冷漠的语气、不算亲切的态度,这个杜医生的表现一点都不像悬壶济世的医生。
赵宗禹一愣,看来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医生。
杜承侯不理会他微怔的表情,以一种无礼至极的目光,审视着眼前这个自称季阳未婚夫的男人,脸色阴霾深沉。
未婚夫!一看就是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子,确实符合季家的标准。
“杜医生你好,我是季恺,谢谢你愿意治疗我姐姐。”一旁的季恺也伸出右手,适时解开了僵持在杜承侯及赵宗禹之间的对峙,诚恳又带一些紧张的对杜承侯表达谢意。
面对那示好的手,杜承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没伸手响应,态度依然如旧。
“不用谢我,我是医生,开业就是要赚钱!”话一歇、头一转,他对着身后的医护群下达“准备开刀”命令,随及一言不发的走出病房。
冷淡的表情、职业化的口吻,季恺也没得到特别的待遇。
“好大牌的医生。”赵宗禹对季阳扮个鬼脸,故作幽默的嘲笑着。如果不是顾忌他手操季阳的生杀大权,他早就破口大骂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医生呢!
“不只大牌,还是惜言如金。”季恺尴尬地收回右手,摇摇头,一脸无可奈何。
“你们别担心,李伯伯说他能治好我,就一定能治好我,个性怪一点有什么关系呢!”季阳看出病床旁两人的担忧,只得佯露出轻松的笑容出言安慰。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面对这样一个脾气怪异的医生,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心情更是紧张万分。
“是啊!我们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谁管他亲不亲切、会不会笑,对不对?季恺。”赵宗禹哪不知道未婚妻的细心,他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增加她的精神负担。
“是啊、是啊!”季恺跟着露出附和的笑容,但只有老天爷知道他的心情是多么五味杂陈、七上八下,对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不住祈祷着--
杜承侯,不管过去种种,我衷心期望你能治好我姐!
第三章
情绪低潮到极点的杜承侯没想到连片刻发泄的机会都没有,才下楼马上就有访客,一个他不能拒绝的客人。
“承侯,你真不愧为纽约大学医学院的高材生,这刀开得太好了!”扬扬手中刚到手的X光片,李伯安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已经是半退休的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事,大概就是教出杜承侯这么一个享誉国际的学生。自杜承侯回国,就见他三不五时到他诊所、家里串门子,一来怂恿他回学校教书,再者说服他到他挂名院长的医院看诊;只可惜杜承侯没有一次给他满意的答案。
“相信阿阳这一次不仅能完全康复,以后说不定连手术后的疤痕都不会留下,我真是太佩服你的医术了。”
“教授,你太夸奖了。”杜承侯微微一笑,不太在意他的夸赞。
这些话,他听多了,也习惯了,这些成果是他用血汗以及生命换来的,所有的掌声他受之无愧,甚至应该说理所当然。
所以,尽避赞美出自于老教授的嘴,也没有引起他多大的雀跃。
“承侯,你老实说,会不会怪我当年没有帮忙你?”放下季阳的X光片,老医生在杜承侯面前坐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当年这小两口的事他略知一二,但身为季氏企业名下医院的院长,老实说,他想帮忙也使不上力。
“没什么好怪的,当年谁都无法跟季显业的势力抗衡,何况我这个没背景、没家世的孤儿,教授帮我申请到纽约大学博士后研究的奖学金,已经是对我帮助很大,怎么会怪你。”
如果不是李教授当年帮他写那份推荐函,建议他远离这个伤心地,今天他就没有这份成就,更不可能再见到季阳……
事实上,他到现在都还不确定再见到她是对还是错……他到底还期望什么?
“你能体谅就好,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阿阳还没结婚,现在应该没有人能阻止你们了。”李伯安对事情一向乐观,总觉得天底下没有绝望的事,这两个人当年那段爱情爱得如此苦,他真心期望未来能有好结局,也就是因为这个想法,他才力邀杜承侯接下季阳的CASE。
杜承侯摇摇头冷笑,不予苟同。“没有阻力,却已经失去一颗心,当年相爱的两颗心已经有一颗背叛,还能指望什么结局。”就算他对季阳还存有一丝丝希望,但她的婚约也让希望完全幻灭。
“承侯,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阿阳她……失去记忆了。”
“失去记忆?”
“没错,那场车祸让她的大脑神经受到重创,失去一部分的记忆。”
“这么巧,就是跟我有关的那一部分?”杜承侯在心中冷笑一声。
“承侯,你别想偏了,我没有骗你,阿阳是真的失去记忆!”听出他语意中的责备,李伯安不得不为季阳说话。若真要追究,季阳的长期失忆他也得负些责任,当年要是他能多给她一点信息,或许她早就恢复记忆……
“算了,教授,我不想再听替她解释的话。”更不想听当年在他怀里口口声声说一辈子爱他的女人移情别恋的借口。
“不是借口,承侯,我知道你不能接受,但是你想想,有哪个女儿愿意接受被亲生父亲派人追杀的事实,阿阳不想回忆起,自有她的道理,那场意外对你是个冲击,对她更是个打击、阿阳是最可怜的受害者!”
杜承侯无语,开始咀嚼李柏安话里的真实性。
不,他不能接受,没错,她是受害者,但却可以用失忆忘却那分伤痛,而他呢?身心皆受到重大创伤的失败者,却得独自承受八年来的折磨煎熬,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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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阳无助的看着四周。
由麻醉的昏迷中醒来,她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陌生房间,一间由粉蓝色系装潢而成的高级套房。
这绝不是一般病房,没有一间医院或诊所的病房会用这么高级的家具,更不会有哪间医院或诊所会在病房里放着那么一套高级视听音响,以及铺着华丽的长毛地毯;当然,除非她在总统御用的病房。
真好笑!她既不是总统大人,更不是英国女王,哪来的御用病房?
但是……这到底是哪里……
“你醒了,季小姐。”
季阳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太久,那位在手术前照顾她的中年护士在这时推门而入。
“杨小姐,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季阳心想:既然还是杨护士,那她应该还在同一间诊所。
她也确实还是属于同一间诊所的病患,只不过杨秋月的回答教她吃惊。
“这是杜医生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