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这一番突来的证美,他当然是有点得意,但也不能太得意……
斜睨她,再哼她一声,“妳才知道。”
“是啊!我到现在才知道。”她点头,承认不讳,还加了补充,“而且我还想到,你在其他人眼中不止是外貌条件,就连身家背景也是好得不象话,其实你就是所谓的金龟婿一只。”
乍听起来好像是好听话,但傅元棠无法接受“一只”的形容词,更没办法接受她说出这么没头没脑的话来。
“说什么啊妳?”他真是愈来愈不懂她了。
“就是啊!你不但长得很好看,家里还有钱的要命……”她是真的很认真的想过,还分析了一遍,这时不妨大方的对他分享,“你想想喔!升辉是那么大的企业集团,你现在是总经理耶!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管着多少人的生计问题啊?”
这是一个不想则矣,一想就让人咋舌的问题。
她慎重,用很慎重的表情来表达她的认真,说道:“更何况,以后你还会接下整个公司,是整间公司、整个的集团耶!坐拥一整个金山、银山,然后竟然还长得好看,没缺胳臂少条腿,就连斜眼歪嘴的情况也没有……”
“重点!”傅元棠的耐性让她的废话给磨光了。
“重点就是……”她很配合的下结论,“对一般普通的老百姓来说,你这种人啊,就是所谓的天之骄子了。”
“所以?”傅元棠就算是日理万机,都比抓住她废话中的重点还要简单。
“『所以』就是……”她看着他,秀颜透着认真,“我以前叫你傅小元实在是太不敬了。”
“嗯哼。”他对这叫法早觉得不爽了。
“我会改进,以后我叫你少爷好了。”她说。
他看着她,怀疑她的脑袋坏掉了。
“做什么?”她愣愣的看着他伸过来贴在她额上的手。
“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问,觉得她的行径跟言论只有一个古怪能形容。
“没有啊!”她抓下他的手,还是一睑的认真,“我只是到现在才弄懂一些事。”
“例如?”
“例如我真的很幸运啊!”她心怀感谢。
要是可以,她真想对他唱首感恩的心,不过她知道他一定当她在玩闹,只好打消这念头。
“如果不是爷爷,如果不是你,在我爷爷去世的时候收容我,这时我都不知流落到哪个街头了。”她正色说道。
他板起了脸,因为她的话语,“妳胡说八道什么?”
“我才没胡说,你们对我很好、很好耶!明明我只是个小女佣,可是你们一直把我当家人一样的看待……”
“谁说妳是女佣?”像被针扎到一样,傅元棠口气凶狠的截过她的话。
“啊?”她愣了愣,因为他的反应。
“是谁乱说话?说妳是女佣?”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危险,像是要吃人似的。
“你反应不用这么大啦!这是事实啊,我跟你们没亲没戚的,你跟爷爷收容我这个孤儿,让我可以当女佣照顾你们……”
“张勤雅。”他叫她,全名的叫法,加上俊颜上的阴霾之色,清楚表达他的不爽,咬牙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什么?”她愣了愣。
“妳忘了,真的全都忘光了,对吧?”
“什么?”她对他的怒气感到不解,“忘了什么?”
“忘了这个!”他倾身,毫不迟疑的亲吻上她软女敕女敕的唇。
被雷打到也不过如此!
她呆住,彻底的呆住,吓呆了。
突如其来的一吻,就像是打开潘朵拉宝盒的钥匙,某一段被沉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被硬生生的挖掘出。
那一年,她十九岁,打从他赴美求学后,就一直陪他待在国外读书,转眼也有几年的时间。
当然,因为不似傅元棠的资优,她的学习能力一向就慢,再加上她的个性有些的散漫,突然问被拉到美国那样语言、生活环境都不一样的地方去,她花了不少的气力去适应。
甚至,她在语言学校待上比别人多一倍的时间,才顺利进到正规教育体系。
这样的伴读一直持续着,直到她十九岁那年,她高二,已经相当适应外地的生活,也总是期待着寒暑假的到来,好回台湾省亲。
却没想到那一年、还在学期中,离暑假还很遥远的某一天……因为一通病危通知的电话,让他们两人双双直奔国门,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报到。
室外,天气很热,可是她的心很冷,随着医生的宣布,像掉到冷冻库一样,很冷、很冷……
“别哭,没事的。”
是到他开口,她才知道她哭了,空空的心像是破了个洞,连带着损害她的泪腺,让她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别哭。”他稍嫌粗鲁的擦着她的眼泪。
“爷爷……爷爷他怎么了?我听不懂,医生刚刚说的……我听不懂……”她哽咽,看着病床上病槁无生气的亲人,眼泪直掉个不停。
暗元棠知道她心乱,根本听不懂刚刚医生的专业解释,所以白话版说明,“我问过爷爷,是肝硬化,发现后恶化得很快,所以……”
噤声,傅元棠不想重复那些让人伤感的字眼。
“医生说爷爷他要死掉了。”她接口,只听懂了叫她准备办后事的这一句,但是却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她问,没哭出声,可是眼泪扑簌簌的直掉。
“半年前我们回来过寒假时,爷爷他明明还好好的,活跳跳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重……”她无法接受,真的没办法接受。
“肝没有神经,等到发作、觉得痛的时候,大多已经是末期了,要是并发症再一一跟着出现,病人的情况很容易失去控制。”他综合刚刚听到的病史解说,尽量以白话文说明。
她有听,但并不是很懂,流泪的眼看着病床上的唯一亲人,缺乏血色的秀颜满是忧伤与自责。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要是我早知道,就会回来照顾爷爷……”
暗元棠并不想见她自责,更不想见她忧伤,上前将她拥进怀中。
“张伯担心会影响妳学业,病发后坚持不让爷爷告诉妳。”
“可是我是他的孙女啊!他就只有我这个孙女,为什么不让我照顾他?”她抱紧他,就像溺水者抓住啊木一般,紧紧的、发狠似的抱紧了他。
宛如负伤小动物一般的呜咽哭声拧痛了他的心,但傅元棠也不知道这时该做些什么才能帮助她,让她不觉得伤心,不觉得痛。
“如果不是傅爷爷偷偷通知,我都不知道他病得这么严重,说不定还见不到爷爷最后一面……”
要是有所选择,她一点也不想接受这种事,但医生刚刚的宣告,已经让她知道要面对最坏的情况,一个绝对会让她感到痛苦的结果。
“别想那些了,我们这不是赶回来了吗?”傅元棠并不想这么笨拙,但他实在很不擅长这种事。
她细细的肩头在他的怀中轻轻的抽动着,她在哭,他知道。
他还知道……光是赶回来,对她来说不够,并不够。
“小扮哥……”紧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她抬头看他,带着泪痕的秀颜净是茫然跟无肋,“我只有爷爷一个亲人,你说……如果爷爷……爷爷真的死掉了,剩下我……剩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
豆大的泪珠顺势滑落,伴随着她的无助、她的彷徨无依,有一股很强大,让他无法抗拒的情感直直撞击着他的心。
他伸手,擦去她颊上的泪痕,开口道:“妳不会一个人,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