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讲得很绕口,但柳飘飘没有困难的全部理解,也知道她口中的“师兄”,所指的就是她四师兄。
一开始当然是觉得很奇怪,但习惯这种东西很可怕,不过是听个几天,她已经很习惯这种没头没脑,无关无系,只能说是从天外飞来的“师兄”叫法。
反正知道在叫谁就奸了。
“对啦!罢讲到那里了?”确认八卦进度,不忘将火堆上的烤鱼翻个面,那可是她要留给亲亲相公的烤鱼。
“那然后哩?”苏大大理所当然的追问,自己推理,“是不是……那个怪老头作客完,觉得师兄特别聪明,就顺便把他的医术都教给师兄了喔?”
“大致是这样,但也是因为那个怪老头……啊!不是啦!”家教甚严的柳飘飘急忙改口,试著更正,“他不是奇怪的老头子啦!虽然行事上确实是满奇怪的,但他可是武林前辈,医界的泰斗,人人都尊称他是医不死,表示他肯医的人就绝对不会死,是江湖中、很受人尊重的老前辈。”
“但是他很奇怪啊!叫医不死也很奇怪。”苏大大随便就指出两点。
“呃……”柳飘飘无法反驳,但也不好意思跟著怪老头、怪老头的叫,只能草草带开注意力,“总之呢,这位老前辈来我们山庄作客,就像你说的,他发现四师兄很有习医的资质,加上四师兄的个性很对他的味……”
“什么意思?”苏大大听下懂什么叫对味。
“就是啊,那一天有一个伤患听说老前辈在我们绿柳山庄,带著伤登门求见,却被老前辈拒绝医治……”
“我知道,因为他虽然医不死,但他又喜欢见死不救。”苏大大记得这个介绍词。
“是啊!见死不救是他的风格,但是这其实是针对逞凶斗狠的伤患。”柳飘飘进一步解释清楚,“老前辈他一生最恨这种自找麻烦、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对这种求诊者,不论伤者的伤有多严重,就算只差一口气就要断气的,他说不救就是不救,这是他很自以为傲的风格。”
“哦!”嘴里应声,苏大大有些明白了。
“那天来上门求诊的,就是一个为了抢地盘而聚众打架的人,是老前辈最讨厌的那种人,他来求诊,自然是讨不了好,更何况那时老前辈正要帮我们几个师兄妹上课,所以,就要让人把那人赶出去。”
“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经过这些天的人情世事大恶补,苏大大是真的很进入状况了。
“是啊!就没办法,结果在赶人的时候,我四师兄正好出现,那人一见我四师兄气宇下凡,料想是当家主事的人之一,就赶紧求情,希望让我四师兄代为说项,让老前辈看在主人家的面子上,可以通融帮他治伤。”
“结果哩?”
“结果我四师兄只跟他说……”柳飘飘清了清喉咙,很努力想重现当时那一副少年老成的从容与冷淡,装模作样的说道:“你以为你是谁?老前辈的规炬订了几十年,凭什么要为你打破?又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你一个不相千的路人求情?”
“哇!”听得津津有味,苏大大好奇极了,“然后哩?”
“然后老前辈大乐啊!觉得我四师兄真有趣,可是那个被我四师兄命人赶出去的人就不觉得有趣了,特别是听见老前辈对我们喊著,说开始要上课时,气得大骂,骂老前辈没医德,见死不救,说医者父母心,我们这些想学医的人怎么可以这样……”
“等等,等一等!”想不通,忍不住要打断柳飘飘的转述,“飘飘,我问你喔!为什么学医的一定要有良心?”
“……”柳飘飘愣了一愣,因为这天外飞来一笔的问题。
“你说,这是为什么啊?”连声追问,苏大大怎么想也不明白。
“真巧。”乾笑,柳飘飘表情甚是古怪的说道:“我四师兄那时也是这样问。”
“连师兄也不懂啊!”有些惊奇,苏大大更加的好好奇了,“那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当大夫的一定救人?这是谁规定的?”
“也没人规定啊!”柳飘飘被问住,也只能尽量的回答,“只是一般人的印象,大夫就是悬壶济世,学医就是要救人的。”
“那就不能学著好玩的吗?”一脸认真,苏大大开始假设,“说不定有人的兴趣就是学医啊!只是喜欢学而已,有人规定学了就一定要救人的吗?”
“……”柳飘飘的表情更见古怪,好半天才挤出一个结论,“其实,我四师兄都跟你说过了吧?”
“说什么?”
“说这件事啊!”没好气,觉得白费口水:
“没有啊!”否认,一脸的无辜。
“没有才怪,你现在说的话,跟他那时讲的一模一样。”雷同到都要让她傻眼了。
“真的吗?”让她这么一说,苏大大更感兴趣,“师兄也这么说喔?”
“嗯,四师兄那时就是拿这些话问那个人,问他是谁规定习医一定要救人?又是谁规定,习了医术就一定要慈悲为怀、闻声救苦?那人被我四师兄问住,一句话也答不出来。”两手一摊,柳飘飘至今还记得那人被堵得哑口无言的错愕表情。
“好厉害喔!师兄真厉害。”赞叹,虽然不知她在得意什么,但笑嘻嘻的表情就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嗯啊,四师兄他很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医术是一门专业知识,虽然说三百六十五行,医者是其中的一行,但不表示两者一定要画上等号……”
“因为是不一样的事啊!”苏大大竟然有结论,“就像是……就像是我很喜欢吃烤鱼,可是我明明就不会烤啊!”
见她挥舞著吃一半的鱼,说得那么样的认真,柳飘飘好半天说不出话,因为实在弄不懂,她这番天兵结论到底在说什么。
“总之呢……”解读不出来,索性带回正题,“对於我四师兄的有个性,老前辈简直是要拍手叫好,对他欣赏得不得了,特别是当老前辈发现我四师兄一点即通,简直是医学奇才的时候,更是一古脑儿的把毕生所学全教给他……”
“那很好啊!”有人教、有人学,各取所需,苏大大觉得是美事一件。
“是很好啊!不过你不知道,我四师兄肯下功夫苦学,也是因为我们的关系,特别是我二师兄从小中了一种奇毒,身体病得很严重,四师兄一直想帮二师兄解去那种毒,所以就一直很认真的在研究。”柳飘飘介绍。
“师兄的心地真是好。”苏大大笑咪咪的,颇引以为荣的意味。
“对啊!四师兄的心地是很好的,当然,按照旧例,这些事你听一听,但不能说是我说的。”虽然被分派了教导她人情世事的工作,但柳飘飘常忍不住岔题……因为忍不住想多介绍一点自家四师兄的优点,但她也不想被当成大嘴巴。
被柳飘飘再一次的慎重交代,苏大大点头。
“哦!”进食的嘴巴分空应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好,那我再跟你说一件事好了……”
叽哩呱啦,叽哩呱啦,柳飘飘讲古时间,持续当中。
“大大?”
顺著炊烟,程致虚没花什么心力就找到了人。
“师兄、师兄。”甜甜笑颜回应他的呼唤,小小挥舞手上的鱼骨头,“吃烤鱼。”
看见那张不知愁虑为何物的欢颜,程致虚习惯性的微笑以对。
一旁的柳飘飘很不能适应,只能直瞪著眼睛看、看、看……
明明是同样一张温和儒雅的书生俊颜,硬是比平日的他多了几分亲切之意……也不是说这四师兄平常有多不亲切,但平常的那种感觉,就像隔著一层纱似的,虽然是得体的说话、得体的做事,但温雅的表态下却感受不到太真实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