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我不该对你发脾气……”虚弱一笑,试着为自己的行为打回场,”我好像累过头,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请紫堂兄莫要见怪。”
他坦承错误,紫堂曜有些些的意外,发现他虽然因为身子骨差,因而被保护过度,想法跟行事显出不成熟与孩子气,但其实也没有那么糟。
不仅这一次,还有上一回……紫堂曜至今依然记得,之前他出言坦护墨紫的那份坚决,不只是言语上的维护,而是打心底的尊重,让紫堂曜印象颇为深刻。
“寻开心的事,并不局限在逛大街看热闹。”在意识到前,紫堂曜已开口。
既然说了,就把话说全了,”多读点书,交些志同道合的朋友,知识的增加与知交好友的交心,那样的快乐并不是逛大街看热闹可以比拟。”
月灵官表情古怪。
这一番话不论他怎么想……都觉得是要他留在太学堂中好好读书,不要随便下山四处游玩。
但坦白说,打从他知道能够出门,能够离开月苍山时,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所想的,就是计画要怎么逮着机会,好能逃学溜下山去玩。
现下紫堂曜的要求只显示出:他们双方的理念,别说是背道而驰,简直就天差地远,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要他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待在太学堂中交朋友、上课?
教朋友这一项是可以考虑,但上课?
月灵宫光是想就觉得不乐意,一千一万个不乐意。
这厢感到为难,但实际上,紫堂曜似乎也不在意这些忠告会不会被接受,总之他是言尽於此,能给的忠告也就这样了。
眼见就快抵达太学堂,承诺不揭穿他们主仆行径的紫堂曜提早下车。
怎么出来的、就怎么回去,下了车后,紫堂曜好整以暇的朝正门漫步而去;至於马车这头的人则拐向支道,目标往运送杂物货品的偏门而去。
很合理的方式,双方分道扬镳,省得教人发现。
“怎么了?”再次钻进车厢,墨紫发现小主子的闷闷不乐。
“我讨厌他。”某病慨慨的人虚弱的声明,很赌气的口吻。
“谁?”墨紫一下没反应过来。
“紫堂曜。”
“哦——”了解。
“我真的讨厌他。”忍不住重申,好像怕人不知道。
“嗯!我知道。”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墨紫提醒他,”之前你说过。”再附带形容一句,”你眼红他的健康,说他的生命力满到像是要溢出来。”
“不只那样!”因为疲累加虚弱,语气软软的,一点气势也没有。
“那是怎样?”好奇,认真请教。
“……”停顿,停顿了很久。
月灵官很认真的在想,紫堂曜最教他讨厌的那一点是什么?
是那份教人眼红的健康?
还是那份让人自惭形秽的思虑缜密、面面俱到?
抑或是……他那份不经意中流泄,凸显出旁人幼稚浅薄的成熟稳重?
沉默了好半晌,想了好久好久,可不管怎么想的,竟都是紫堂曜的优点,怎么会这样呢?
没来由的,月灵官恼了起来,痛恨这种完美到找不出缺点的人。
谤本不用选择,讨厌、讨厌,就是讨厌啦!
第四章
扁阴似箭,一年多的时日在不知不觉当中稍然流逝而去。
人间依然忙碌纷扰,千奇百怪的事在不经意中发生着,而对太白山的学生来说,这一年多的时间,除了长岁数,除了用来增长知识、结交朋友,最大的用处,大概就是用来长高、长壮用了。
新的一年、新的一季,人人的衣衫都加了码,甚至好几码的人也有,当中,只有一个人例外,而这个人为了省事,当同侪全挤到议事堂量身,好裁制新一季的儒生衣袍,他却是好整以暇的躲在赏荷亭中泡茶喝。
“嘿!小月,你躲在这儿做什么?”远远的,古六艺及几名旧院生走了过来。
“还能做什么?”举起泛着热气茶杯示意,再明白也不过。
“又是品茗、又是赏荷,你倒是悠哉。”五、六名旧生围了过来。
“你们不也是在这里?”眨眨眼,清灵依旧的秀雅面容露出调皮一笑。
这一年下来,除了模鱼打混溜出去见世面,他在这太学堂中确实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眼前的古六艺等人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对了,今天不是要量身的吗?”古六艺想到,感到纳闷,”你怎躲在这里?”
“因为本山人神机妙算,知晓几位会来这儿,所以特来备茶款待。”打哈哈,没个正经。
“你少来了。”没人要信他。
“那你们几位怎么没上大堂去量身?”反问回去。
“小月,你真是搞不清状况耶。”古六艺失笑,”过了这一季,我们旧院生就要结业了,根本没必要再制新衣。”
“没错。”其他人补充。”除非是少数中的例外,身子到这时才像长稻子般抽长的很离谱,那种就算例外啦!要不然到了这时期,旧院生根本不再制新衣,当然不用再去量身了。”
“这么说,我就是新院生中的例外。”一脸无辜,这时也只能自我嘲弄,”同侪的个子就像长稻子似的抽长,就我一点动静也没,跟人量什么新衣啊?还不如躲起来喝喝茶、赏赏景,逍遥自在。”
“现在不长个儿也没什么关系。”怕他介意,古六艺连声安慰,”我看你大概是晚熟型的人,等过两年你们变成了旧院生时,到时你依然是同侪中的例外,因为大家都不制衣,就你猛长个儿,得跟着新院生挤着量身了。”
“没错没错。”七嘴八舌的附和不断,”长高这种事,时机是说不得准的,你现在先不用担心那些啦!”
担、心?
月灵官觉得有趣,因为,他压根没担心过这种问题。
事实上,要是”他”真的跟同侪一样,一个劲的死命长个子,恐怕最先昏倒、哭爹喊娘的是墨紫,再来就是那些忙着为他续命、只求”他”能继续活着的至亲家人们。
“对了,墨紫呢?”接手过泡茶的工作,古六艺问道。
“他怕我光喝茶、只吃甜点,等会儿闹胃疼,所以去厨房帮我张罗一些熟食过来。”
“墨紫顾虑的极是,你的身子骨不好,是该当心一些。”
“扣除年节假日,一年上课十个月,你的出席数少得可怕。”有人联想到。
“恐怕连一半都没有吧!”当中的古六艺还真盘算了起来。
“有啦!差不多一半!”抗议,理直气壮的,”而且那已经很不错了。”
乍听之下很离谱,但对月灵官来说,他自认有资格可以这样的理直气壮,因为这近乎一半的出席数,可是比他原先想像的还要多了。
在他入学之一刖的预想当中,扣掉病重这一类意外的假,再扣掉藉口病假、实际跑出去玩的时间,他预计,要是出席数能保持到有三分之一,他就很满意了,却没料想到,事情全然出乎他的意料。
首先是他的身体状况!
自从他入学后,他身体的情况一直不错,事实上根本就是好得超出他的预期,这么一来,那些预计中、真正病重的病假少了。
再来是假病假的部分!
有赖紫堂曜的守信,因为无人揭穿,也因为他的学着低调、更加小心行事,在无其他人发现的情况下,入学的前半年,他夥同墨紫三不五时溜出去听戏、看热闹,这一部分确实是耗去了不少时间。
但也因为前半年一下子玩得多了,新鲜感一次次的降低,加上后半年天冷、懒得出去,因此一整年下来,偷溜出去玩耍的时间也没有他原先想像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