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解释呢?”元官熹从容以对,“记得我说过吗?除非已到昏迷的地步,不然凛不许任何人近身,因为,他认定那是软弱的一面,而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的那一面。”
她点头,当然知道这件事,因为先前的他总是那么的恶劣,有事没事就为了他的实验而惊扰到雷冬凛,惹得她老想拿东西丢他。
“连我这个极为熟识的人都被他排拒在外了,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你想……”元官熹笑着,很贼咪咪的那种笑容,“为什么独独是你成为那个例外,可以留在他的身边却不至于惊扰他呢?”
“那是……那是……”她真被问住,因为,她从没想过这问题。
“更别说是他不顾自己病人的身分,半夜学着凤儿要跟你挤地铺。”随口又是一个有力的例证,“若不是太想亲近你,无原无由的,他会反常到那个地步?”
童菫完全答不出话来,正好让元官熹下结论──
“也许你不信,但是凛他动心了。”微笑,让人感到刺目的微笑,“是你!你让他动心了,让他成为一个可以被改变人。”
第七章
小小的滤过性病毒并发成肺炎,这始料未及的发展让童菫忙坏了。
是有元官熹的帮忙,但那些的轮班与替换也仅供于最严重的那几日,也就是雷冬凛呈半昏迷的状态下才可行。
一旦他病情趋于稳定,清醒时能够认清楚人的时候,元官熹再次被拒于门外,剩下她一人面对史上最不合作的病人。
甭军奋战,还得分神顾及凤儿──那个已恢复健康,又开始活蹦乱跳的小丫头,忙得她没有时间多想其它,更没精神去面对元官熹那一番让人无措的种种假设。
在这般的忙碌下,她不得不感到庆幸,幸好小丫头虽然粘她,却没有爸爸那般的难缠;也幸好有可靠的宁封可以托付,让她在分身乏术时无后顾之忧,能够专心照顾那个难缠的病人。
只是……还是很累啊!
虽然小丫头可以沟通,而且乖巧懂事,愿意在她照于雷冬凛的时候跟着宁封,但那也只限于这种时刻,再说,以她对凤儿的疼爱,她是不可能真的放手,把那蜜糖儿放着不管。
所以,只要情况许可,也就是雷冬凛因为药性而熟睡之时,她的时间就全是凤儿的──换句话说,她这一个礼拜来,就像个陀螺一样的周旋在这两父女间。
一个是病人,一个是幼儿,两者都需要人付出相当心力去照顾,连着一个礼拜下来,真让她有点吃不消了……
雷冬凛醒来,除了虚弱感,再无其它的不适。
对于现在的虚弱虽然同样不满意,但病了一个多礼拜,比起先前的意识不清,以及那些让人难以忍受的诸多症状,眼前的虚弱感倒也勉强能接受了。
他试着坐起来,有点吃力,但他做到了,然后被压住的被子一角让他发现蜷伏在床沿边睡着的人。
他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有些些的失神,在他意识过来前,他伸手轻触上那柔润的粉颊,没想到却惊醒了她。
“啊!你醒了。”她醒来,揉眼睛的模样显示她还没完全的清醒,但迷迷糊糊中,却本能开始发问,“还没到吃药的时间,你饿不饿?要不要喝点水?”
他摇头,否决了她的各种提议。
对他的拒绝似乎也习惯了,她并不以为意,仍是拿了水杯,希望他能喝几口。
雷冬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其实并没有多说一句什么,就只是拿着杯子,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而已,可他竟没办法拒绝她,在他自己都诧异的情况下,顺了她的意,勉强喝了几口水。
只见她似乎很满意他的合作,不但给了他一抹赞赏的笑容,还模了模他的头,似乎是在奖励他的合作。
这样的举动,雷冬凛应该要不高兴、应该要觉得受到了冒犯,而他也应该疾言厉色的警告她几句才是。
但没有,他什么不悦的感觉也没有,所以没有任何恼怒的反应,更甚者他只是看着她的笑,试着分析方才她模他的头时,他心里的奇妙感觉。
雷冬凛正在想而已,却看着她又伸手向他,不过这次模的是他的额头,然后他看着她再露出满意的微笑。
“好象退烧了。”她说,而且为求保险起见,还拿起放置一边的耳温枪。
雷冬凛抗拒,不让她拿那玩意接近他。
“别这样,用这个比较准确。”
软柔柔的声音与模样,都是没什么说服力的那种,可偏偏,偏偏这似水的柔情却直攻进雷冬凛的心中,让他无法抗拒。
童菫如愿的接近了他,丝毫没发现到两人的贴近,她只是专心手边的工作,支手捧着他的颊,单手操纵着耳温枪。
颊上的柔软触感让雷冬凛些微的失神,她就坐在他的身边,紧贴着他,属于她的甜香困扰着他,而她毫无所觉,只是用她无私的温柔,像道暖阳般、柔柔的包围着他,让他……让他为之心眩神迷。
“真的,退烧了。”耳温枪上的数字让她露出安心一笑。
那温柔的笑容击溃了他的自制力,在他意识到之前,双臂一张,他抱住了她,将那抹的甜香收拢在自个儿的怀中。
“咦?”童菫有些些的吃惊,但很快的回神,“怎么了吗?”
她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了,有些些的担心,殊不知她的关怀与毫不掩饰的忧虑,更让他无法放手。
不放手……他不想放手……
这信念如此的强烈,强烈到让他感到苦闷。
他想留下她,他知道他将不计一切的把她留下,好让她像现在这样的伴着他,用她的温柔,永远的伴着他。
只是,他该怎么做才好呢?
童菫误解了他这时苦闷的表情,以为这阵子的病痛折磨让他心情低落,心中的怜惜让她无法推开他,更甚者,她伸手,友善的回拥了他……
“没事了。”她柔声轻道,虽然体型上大大的不合,可是,她是真的把他当成孩子,一个需要人安慰的孩子。
小手轻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像是催眠一般,她轻喃着鼓舞的话语,“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真的,再休养几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的用心纯洁,暖暖的拥抱只因为想“安慰”他。
但现实是──她太累了,而被她视为“孩子”的他,体型实在太大,实际上她整个人根本就是埋在他的怀中,由得他的体温环绕着她,那暖烘烘的感觉熨得她昏昏欲睡。
再加上自己有一下、没一下、形同催眠用的安抚轻拍……
原就倦极,再加上方才的睡意仍未完全褪去,迷迷糊糊中,手上的轻拍失了平稳,拍子渐渐拖慢,而且到后来,是一下慢过一下。
直到完全停住的同时,她软软的挂在他身上──睡着了。
留下的清醒的那一方,怔怔的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底苦恼着。
迷迷蒙蒙,唇上传来麻痒的触感……
睁不开眼,浑身无力,童菫弄不清这会儿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只觉得唇上的麻痒感持续了好一会儿,温温热热的,是非常柔软的触感。
不知是什么在碰着她,而且伴随着的,还有一抹让她感到熟悉的气息。
这味道……是谁呢?
昏昏沉沉,像是又睡着了,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当她迷迷糊糊快醒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