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个,是脚痛啦!”刚才那一摔,除了让她吃入满嘴灰尘以外,脚似乎也受伤了,跟他争吵时还不觉得,现在却痛入心扉。
“脚?”狄烈低下头,但见长长的裙襬盖住她的脚,根本看不到什么。
“呜……我的脚大概断了。”左霜霜哭喊着,不得不倚靠着狄烈站起。
狄烈迅速衡量此刻是遵从“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重要,还是她的脚重要。而后不再多想,他立刻抱起她走进她的闺房,让她坐在床上。
待掀开她的裙襬一看,那白女敕小脚已经肿得像根萝卜了。
“怎么样?”左霜霜看着自己脚踝处又红又肿的,心里不禁害怕起来。“是不是断了?”
“待我仔细瞧来。”狄烈才轻轻碰了下她的脚踝,立即惹来左霜霜倒抽一口凉气。“是月兑臼了。”
“哇!救命啊!”左霜霜痛得涕泗纵横,“不不不不不,你不要管它,不要再碰它了。”她真的会痛死哇!
“不管它,妳的脚就会废了。”月兑臼不过是一丁点痛而已,有必要叫得像在杀猪宰鸡吗?
“我宁愿以后不走路,也不要你继续碰它。”左霜霜摇着头,可怜兮兮地说:“你不能趁现在整我啊!”
“我还不至于那样。”这种事他才做不出来。
“可是,我真的好痛,不如让我睡觉,可能一觉醒来脚就好了。”左霜霜异想天开地提议道。
“不行!红肿加上擦伤,不处理好会发炎溃烂,甚至夺去一只脚,妳还不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吗?”狄烈捺住脾性向她解释。
“可是只要你一碰,我就快痛死了。”错错错,全都是他的错!
“那是妳的心理作用。放宽心让我处理吧!”依他看,到最后她不会痛死,而他却会被吵死!
左霜霜为难地看看脚踝,又望了望他,很是犹豫,然后她忽而想到──“喂!吧嘛不请大夫啊?你又不是大夫,怎么会处理呢?想害我是不是?”
“我自小习医,虽然称不上精通,但这种跌打损伤不过是小事一桩,没啥难的。当然,我先行处理过后,还是会请大夫仔细检查并抓药。”她为什么还这么啰唆?要不是看她哭得泪花带雨的可怜样,他的耐性恐怕已尽失了。
“你真的会吗?”眼见伤处似乎又肿了些,左霜霜也自知不能再拖下去,于是含泪问道。
“放心。”狄烈承诺她。
“你真的不是打算报复我?”左霜霜不放心地多问一句。
“放心。”他再次承诺。
“你真的会找大夫来?”左霜霜再问。
“放心……”狄烈已经开始磨牙了。
如果再任由她问下去,到明早两人只怕是还在这上头打转,于是他在说完那两个字之后,蓦地捉住她的脚踝,模了一下,然后利落一扭,马上将错开的地方接回了原处。
而左霜霜也在一连串的抽气尖叫下,终于晕了过去。
在渐渐模糊的意识中,她只想问:为什么要承受完痛苦才晕倒呢?都是狄烈害的……
狄烈让瘫软的左霜霜轻轻躺下,替她盖上被子,然后步出房门,准备去请大夫前来。
然而此刻他的心里却充塞着一个念头──她的脚踝已经开始发炎了,必须小心调理才行……
第四章
狄烈在经过回廊时,看见坐在后院石椅上的左霜霜。
老实说,不吵闹、不暴躁、不拿着账本拚命算算算的左霜霜,其实还满可爱的。像此时,她微微地仰起头,西斜夕阳在她秀颜镀上一层灿烂的金光,徐徐微风吹过那细滑肌肤,肩后有如瀑布般的发丝也荡漾开来。杏瞳轻轻阖着,掩去原本闪烁璀璨的光芒。而直挺的俏鼻,红润的娇唇,白皙的肌肤……的确如他人所言,像玫瑰般美艳不可方物,却又带点清纯。
狄烈在仔细端详一番后,终于承认这一点。
他悄然踱近左霜霜身边,无法得知她究竟是睡着了,抑或只是闭目养神,思量了下,还是决定不打扰她。
“谁?”直觉落在自己身上的注视目光,左霜霜敏感地睁开杏眸,望着来人。
“是我。”狄烈将踱出的步伐收了回来,与她对望。
“花梨木桌椅送来了吗?”她的脚实在伤得太重了,虽然大夫说幸好及时处理得当,可因为有发炎迹象,必须小心护理,所以她现在才会坐在这里疗养,而不是在柜枱后头。
“两日后送达。”从扬州运送原木过来,再加上制作工时,也得耗费几日时间哪!狄烈的眼角余光瞄到有人走来,他立即上前。“左夫人,让我来。”
“好。”左母让狄烈接过自己手中的托盘,转而望向女儿。“霜霜,快喝药。”
左霜霜瞥了眼那碗黑不溜丢的苦涩药汁,对母亲假假的笑道:“呃,好好,先放着,我等它凉一点再喝。”
左母却抱持着怀疑的态度。“昨天我好像看见妳把什么东西给倒了,不会是药吧?还是看着妳喝下去我才安心。”
左霜霜暗自叫苦。“没有没有,这是娘辛苦煎出来的药,我怎么敢倒掉呢?”她一脸无辜又说得诚恳的模样,很快便博得左母信任。
“那就好,大概是我一时眼花了吧!”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啦!娘请放心,我等会儿就喝。”左霜霜目光真诚地瞅着母亲,努力藏住自己的心虚。
“那──”左母有些犹豫。
“左夫人请放心,我会看着她喝下药的。”狄烈适时的开口。
“是啊!娘,您就先回去吧!不好好看顾三姊怎么行呢?”左霜霜又搬出左雾雾当挡箭牌。三姊现在是一个人两条命,比她重要得多啦!
闻言,左母终于点头。“狄烈,你一定要帮我看着她把药喝下去喔!”左母还是不忘叮咛一句。
“是,请左夫人放心。”狄烈承诺道。
左母这才安心地离开。
左霜霜是个赏罚分明的人,随即对狄烈说:“谢谢你帮我解围,工期就减少十天吧!”
这几天以来,她的心情还算不错,虽然茶居里被砸坏了不少东西,所幸那恶霸的老子尚称明理,也觉得自己理亏,赔了不少银两。加加减减之下,总计居然还小有盈余,所以她也大方地将厌恶他的情绪给先抛到一边去了。
狄烈仅是扯扯嘴角,似笑非笑,但终究没多说什么。
“喂!你知不知道恶霸他老子为什么会赔钱?”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前天他们登门来,她以为他们还想闹事呢!可后来他们百般认错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当天本来就想问狄烈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后来却给忘了。
“狄烈。”他吐出一句。
“啥?”左霜霜一愣。
“我叫狄烈。”
她会不知道他的名字吗?“我当然知道你叫──”左霜霜这才顿然明白,“好啦!不准叫你『喂』是不是?那么狄烈,狄少爷,你可以告诉我了吗?”嗟!叫他的名字会有钱拿吗?叫不叫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这里又没有其它人,不叫名字也不会搞混是在跟谁讲话嘛!
“是孙成帮的忙。”狄烈在脑中总结了这几天从各方面听来的消息,下了结论。
“他?”左霜霜不禁失笑,“他不过是一介书生,有什么能力帮我们?难道他上书给皇上,央求皇上作主不成?”
“虽不中,亦不远矣。”狄烈说道。
“嗄?”左霜霜又愣住了。
狄烈为她解释,“孙家世代皆居朝廷要位,孙成的父亲曾是钦差大臣,前一阵子才告老回乡,孙成无意官场,于是跟着回来,而孙成的兄长则是当朝的吏部尚书。那么妳说,王大虎他们能不怕孙成吗?况且上次孙成被羞辱一事,也加倍讨回了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