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静默了下来,有好一会儿,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时问似乎停顿了。
“你要我走吗?”聂云终于开口问道。
“这是你的路、你的人生。”左霓霓面无表情地说。因为她的心湖已如死水般,连一丝涟漪也泛不起来了,她还能有什么情绪?
“你要我走吗?”聂云问。他只想知道,左霓霓是不是想他离开,是不是想与他分别?
他非得要她把最不想说的话说出来吗?
“聂云,你知道的……”左霓霓困难地舌忝舌忝红唇。
“我只想知道,你、要、我、走、吗?”聂云打岔,并一字一顿重重地强调,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此刻深沉得恍如最墨黑的潭水,让人完全看不透彻。
左霓霓银牙紧紧咬着,才有勇气把话挤出来。“是、的。”
“看着我,再说一逼!”聂云强迫地抬起她垂下的头。
他要干什么?非要把她的眼泪逼出来,他才会知道她的伤心吗?
左霓霓直直望进他的深潭中。“是的,我要你走。”她可以昧着心说假话,却无法止住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霓霓,这是你选择的。”聂云轻声道,眼眸虽然不再深沉,但脸上却又恢复成当初的严肃、疏冷。
“我知道。”她知道他在用冷漠掩饰自己的难过,她的心也同样痛着、不好受哪!
聂云深深地凝视着她。“霓霓,你太傻、也太聪明了;想的事情太多、也太周到了,害到的只会是自己。如果你能当一天的傻子,也许我就不会走了。”
“可是我是左霓霓啊!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左霓霓忍着泪意,强笑面对着他。她或许是妩媚而佣懒的,但她佣懒得清醒,也佣懒得冷静。
“你知道,你可以留住我的。”
“不!我不留你。你不会快乐的。”她太了解他了。
聂云不再说话,转身走出了房门。
左霓霓看着他把门关上,心里却又抑不住那一阵蠢动。
她追出去。“你——什么时候走?”
“晚上吧!”聂云没有转过头来看她。
“晚上走不好吧?很危险。”
“白天走,好让大家看到我被人抛弃、又得当个流浪人的窘态吗?”聂云平板的声音里,听不出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
“你在怪我吗?”左霓霓难过地问道。
“不怪你,真的,我只是想晚上走罢了。白天走,得解释很多不必要的事。”他仍然没有转头看她。
“我送你!”
聂云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左霓霓以为他要拒绝时,他终于点头说道:“好吧!”
晚上,夏夜的风还有些热气,但总算把白天的炽热冲淡了些。
野姜花在半月的映照下,开得妩媚,展动着婀娜的娇姿,向世人显示它的美丽与清雅。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左霓霓低声问着面前的高大男子。今夜,她没空暇去留意野姜花开得好与坏,面前的男子已牵动了她全部的心情。
“都好了。”聂云的包袱还是如一年多前、那天走时的简单。既然连那样沉重的感情都放下了,物质又算得了什么?
“你要保重。”千言万语,也只有那么几个宇,不是不想多说,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罢了。
“保重。”聂云向后门走去。
“你没什么话要说了吗?”虽然已叫他走,但心里还是不甘愿他这么离去的。女人啊,永远口不对心。
聂云终于肯正视她了。“不要等我。”他低而缓地一字一字地说出来,好象说太快了,字就会散去,不能牢牢地钉在人的心里,直钉到出了血。
左霓霓不敢置信他说的话,但迎视着他认真的眼眸,她知道,他是认真的。他不要她了,因为她先放弃了他!
虽然知道他会这样说,是为了她好。但是,她的心依然非常、非常痛!谁能帮帮她,帮她拿走一起痛楚,或者一些爱?
这几个字比他不说话更让她绝望,因为他连她最想的奢望都否决掉了。他知道她会等他,所以他替她否决掉了。
聂云又转过头,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定向后门。
左霓霓说不清,是因为他最后望她的眼神太绝望;或是因为他的背影太孤寂。他明明不是流浪人、他明明有家,但他却是如此地寂寞、落拓,让人心痛;也或者是因为这晚的风太熏人、这晚的野姜花开得太妩媚清丽、这晚的她太感性。
总之,她突然冲上前,从后面抱住他粗壮的腰,喊出她心底的渴望——“我跟你走!”
第六章
就这样,左霓霓跟着聂云远走他乡了,只留了一封信给家人,以及带走一个包袱。
虽然当晚她是那么地决绝,一心一意要跟聂云走。但当真的走了,她又恍恍惚惚的、觉得好不真实。直到第三天,她才敢肯定,她真的走了——离开了疼她、爱她的家人,跟着这个男人走了!
但是,出外——尤其这次并不是游玩性质——是件很麻烦的事,尤其对左霓霓来说。因为她忘记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她居然忘掉了——她每次月事来,都会痛得死去活来。在家还好,现在人在外奔波,她该怎么办?
沿路景色优美异常,但看进左霓霓眼中,只是一片模糊。老天!她已经感到隐隐约约的痛楚了,她不敢保证她还能熬到什么时候。
“下个驿站到了吗?”快到、快到啊!她不想痛死在路上。
“傍晚时分应该会到,你有需要吗?”聂云关切地看着她绷紧的脸,以为她有大小需要。
“不是,”左霓霓不自觉地抓紧他的衣袖。“我只是希望——快点、快点到。”
“你饿了?”不像呀!然后聂云惊讶地发现她的额头开始冒汗,脸色苍白。“你很热吗?还是病了?”
“我是病了。”左霓霓喘着气道,紧攥聂云衣袖的手捏得死紧,似乎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哪里病了?”聂云的手按在她的额头上,不热啊!“要不要休息一下?”她全身上下都好好的,怎么会病了呢?尤其她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虚弱的病态,反而是像在忍受着痛楚。
左霓霓晈咬牙。敦她怎么说啊?对他说她月事来了,会很痛吗?他们还未成亲,这种事怎么好说呢?
“我不要休息,我只想快点去驿站。”左霓霓含着哭腔道。
“不行。”聂云拉停了马,她的样子看上去快昏倒了。“我们先休息一会儿,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也许会好一点。”
他还罗唆这些有的没的?!左霓霓的脸发青、嘴唇苍白,额头与身体泠汗涔涔。她需要的不是什么休息,而是大夫,还有热水!
“我不要下马,我要大夫!”左霓霓痛得过了头,再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了。“我是经痛!知不知道什么叫经痛,就是月事一来就会痛,很痛、很痛的那种!”她气吼。
聂云愣了一会儿。“我、我不知道。你、你一直都没有……”
左霓霓闭上眼睛。“本来很准时的。但你回来之后发生了好多事,大概就乱了,反正就是迟了。而我也没去留意,想不到今天就……”她越说越慢,最后顿住话头,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那现在我该如何才能帮你?”一时间,他也只能愣在那儿。
“找大夫,我需要大夫。”左霓霓已经痛到泪水直流了。
“好、好,我们立刻找大夫。”聂云被她青白的样子以及泪水吓得心都揪住了,他立刻策马直奔驿站。
由于聂云经常往返这个驿站,所以这里的人大多都认识他。大伙见聂云怀中抱着一个女子策马快速奔向驿馆,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