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巴、他的眼睛、他的脚,为什么愈来愈容易月兑离大脑的控制,朝她溜去?他懊恼极了,敲在键盘上的力道不禁加重了几分。
“饱暖思婬欲。”她说完,自己就笑了。“没有啦!我发现熬夜时如果不吃晚餐、宵夜,我会撑得比较久,毕竟『饿呆饱困』嘛!”
他一定是被这些图表弄晕了,要不然就是太累了,他居然会觉得她的笑声很好听——上回有一次他还觉得像魔音穿脑呢!
“你呢?你还没说要吃什么?”
“我没什么食欲,你泡杯茶给我喝。”
“空月复喝茶不太好吧?”她立刻皱起眉。“我帮你泡可可亚。”
“可可亚?那是小孩子在喝的吧?”他可是有“总裁”的伟大形象需要维持。
她从他闷闷的嗓音中听出他竭力巩固的自尊。这家伙有大男人心态!
“我不会告诉别人『鹰翼集团』的大总裁喝了杯可可亚,这总行了吧?”只不过是一杯热饮,需要这么ㄍ一ㄥ吗?难道事业成功的男人,手上端的都非得是约翰走路不可?
想了想,他让步了。
“你一杯,我一杯。”不管说什么也要拖她下水。
日绮忍住到口的笑声,起身到茶水间。
碑天翼边忙边想,好歹可可亚有点热量,又不会刮伤胃壁,他可不想陶日绮活跳跳地进来,抱著溃疡穿孔的胃出去。
敝了,他管自己就好了,干嘛管到她身上,还牵挂到她的胃去哩!
“可可亚来了,趁热喝。”她把马克杯往他桌上一搁就回到电脑前面。
接著又是无止无尽的奋斗了。
入了深夜,风更狂、雨更大。
虽然在大楼里不必受风雨之苦,但一股寒气就是从通风孔里钻出来,让人从体内凉到指尖,怎么调高空调也没用。
“哈、哈、哈——哈啾!”她是过敏体质,一旦天冷打喷嚏,并发过敏宿疾,绝对非同小可。“哈啾、哈啾、哈啾、哈啾、哈啾、哈……”
“这简直是特异功能,你一定要教我,这种连续又飞快的喷嚏要怎么打。”
调侃声自她右上方响起,低沉的音调在夜里显得格外亲昵。
她恨恨地抽了张面纸,揉揉鼻头抬眼往上瞪,那个梗在喉咙的“啾”,怎么也“啾”不出来,好难过!
一件轻暖的西装外套忽然裹住她的肩,衣料上残留著他的体温,还有他的味道,乾爽好闻的暖意陡然将她包住。
“不必说谢谢。”他转身回办公室,那背影帅得令人讨厌。
谁要跟他说谢谢?这是绅士基本风度耶!她在心里嘟嘟囔囔。
她扯紧外套,不想拒绝他的好意,比起他对过敏患者的嘲弄,这点小小的恩惠根本不算什么……虽然心里是有一点点感动啦!没想到这种老调牙的电影桥段,实践起来也挺受用的。
没过多久,搭著外套的她开始坐立不安了。
“喂!你可不可以……”她尴尬地清了清喉咙。“陪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化妆室。”她很小声地答。
“你不知道化妆室在哪里吗?”该死的,这个图表怎么弄都弄不好。
“……知道。”
“知道还要我带路?”
她为之气结,说这个男人好心,是有一咪咪好心,但说他没神经,还真是没神经到了极点。
经过长达五分钟的沉默,他终於把眼前的图表搞定了。
他舒开眉。“喂!你去过化妆室了没有?”好像没听到她起身的声音。
“……没有。”
他走出来。“怎么了?胆子小,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啊?”
她把头埋在原稿中,很小声地说:“……我就是会怕啊!”
还真让他蒙对了!突然问,他精神一振。“原来你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她火大了。“你知不知道,很多恐怖电影的场景都是搭在洗手间,连『哈利波特』都有幽灵盘据在女生厕所?”
“直接说自己胆小就好了,何必罗哩罗唆?”看到她怒目而视的模样,他勾勾手指。“走吧!”
她又气又怨地跟在他身后,硬把他拉进女用化妆室。
他往乾净的洗手台上一坐。“速战速决吧!小姐。”
“废话,我当然知道。”她锁门,宪宪牵牵地宽衣,先压下冲水阀。
虽然化妆室又有雅号“听雨轩”,但她可不想让他聆听这场羞人的雨声。
五分钟后,她整衣完毕,踏了出来。他仍坐在洗手台上,饶富兴味地看著她。
“闭嘴。”她先“堵”为快,堵住他的嘴。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知道,但总之不会是好事就是了。”她没好气地回嘴,开始洗手。
“你男朋友知不知道,你看似胆大包天,其实胆小如鼠?”
“我没有男朋友。”她按两下洗手乳,搓搓手。
他弹了下手指。“你该不会是想来『鹰翼集团』逮一个吧?”
她不置可否。“就算是,也不会找上你。你呢?女朋友如何?”
“目前仍是虚席以待,你有没有兴趣应徵?”他说得不很真心。
她也只是随便瞎聊。“不用了,我对你不感兴趣。”
才怪,她对他好奇极了,不然她怎会使尽千方百计只为了贴身采访到他?
“哦,是吗?”她那句“不用了”意外地挫伤他的心,即使他本来就不期待她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幸好是这样,我对女伴可是挑得很,像你这种牙尖嘴利的女人,我一定避而远之。”
“你该不会喜欢那种长得漂亮、脑袋空空的女人吧?”她心里抽了一下。
“正是如此。”他讲得好像那是真的。
日绮拉起水笼头,冲去泡沫。该怎么解释她心情忽然变得低落?
“一天工作十五个小时以上的男人,闲暇时当然只想享受女人的娇柔,吵架跟斗嘴绝对不是我们想要的休闲娱乐。”
她不小心拖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擦手纸,笑容有点勉强。
“那很好啊!你要的跟我要的完全不一样。”砰!整团擦手纸抛进垃圾桶。
他也有些言不由衷。“的确很好。”她真的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走出女用化妆室,两个人都快快然,好像有点在赌气,又好像没有。
直到天上的黑幕变成了暗蓝、浅蓝、透著光,薄曦从窗外照了进来,日绮才停住双手,伸了个懒腰。
“我这边0K了。”
“我也是。”
她主动走进他的办公室,把他存好的档案按下一连串指令,让雷射印表机开始动作。巩天翼负责的是前半部,印完后,她又跑回去列印自己处理的后半部。
然后,她把原稿汇整,取出犹有热度的纸张开始校对。
碑天翼站起身,披上外套。
“附近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的咖啡厅,过去吃早餐。”
“我先校对一遍。”
“放著,跟我去吃早餐。”饿了一夜,又忙了一夜的他,显然脾气变糟了。
她吐了吐舌头,拿出包包,二话不说跟他定到咖啡厅。
到了咖啡厅,服务生送来MENU,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巩天翼伸手阻挡上前来点菜的服务生好几次。
女人就是这么无聊,连吃什么早餐都要想那么久,没想到她也不是例外……
不对!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为什么一直往张开的MENU点头,身体还慢慢往下滑?
她在打瞌睡!“陶日绮!”他低吼。
她倏地睁开眼睛。
“噢,噢,我要一份蔬菜总汇三明治,洋芋浓汤,柳橙汁。”她惊跳起来,迅速阖上菜单,喝一口冷开水,故作无事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