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小玲不平地问。“莲姨对属虎的人有偏见吗?”
“没有偏见,过来、过来。”她把小玲招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我看『怀孕禁忌一百问』,说孕妇的房间不能让属虎的人进入,因为老虎属於凶猛动物,有吃掉胎儿之虞——”
真无稽!“……好吧!不能进去就不进去。”小玲耸耸肩。
“对了,先别跟润雅说她怀孕了。”
“为什么?”
“大少爷另有安排。”这个好消息最好连同求婚,交由欧阳潜自个儿包办,旁人别多嘴,会比较浪漫一些。
莲姨想得很体贴。
“另有安排”?听起来好像不太妙!
小玲同情地看了润雅一眼。富家少爷始乱终弃的花边新闻,在报纸上可是屡见不鲜,她……大概也要遭逢相同的命运吧!
润雅被她看得毛毛的,心情不由得愈来愈沉重、愈来愈沉重……
☆☆☆
“你在这里做什么?”
平地一声雷,一个尖锐的斥喝硬生生切入润雅的迷梦。
她陡然惊醒,睁开眼睛。
哎呀!她本来只想小眯片刻,怎么在日光室里睡著了?
“谁说你可以到这里来的?”
润雅从贵妃椅上支起身。“夫人?”
欧阳夫人站在一旁,怒气腾腾地瞪著她。
她早已不在欧阳大宅定居,反而长年住在日本京都,不定期往返两地,这趟回国,甫踏入家门,正想在日光室里喝杯冻饮,竟然不期然见到小野种的下人。
想到丈夫的风流证据,她立刻提高音调。
“那个小野种也在宅子里吗?”记得这两个人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她左右张望,大有拆了欧阳纱纱的架式。
润雅慌张地站了起来,眩晕了一下,她很快地想办法站稳。
“纱纱小姐不在这里。”幸好!
“那你怎么会在?”欧阳夫人眯起了眼睛。
“我……”这该从何说起呢?
“我在问你话,说啊!”
突然间,日光室的门一开,莲姨从外头镇定地走了进来。
“夫人,我听司机说你回来了。”她看著这个辈分上是她大嫂的女人,充满保护欲地把润雅护在身后。“我立刻就请人送饮料上来。”
两个女人的眼神一在半空中接触,立刻擦出较量的火花。
对欧阳夫人来说,欧阳莲得到了丈夫的心,也赢得了儿子的爱戴,是她最大的恨源;对欧阳莲来说,欧阳夫人得到了她这辈子永远得不到的名分,因为血肉之亲,她甚至连对欧阳胜的爱都不敢多想。
欧阳夫人盛气凌人地往前一踏。“她是你叫回来的?”
“不是。”不管怎么说,欧阳夫人还是这宅子名义上的女主人,所以莲姨依然维持著不可免的礼貌。“宅子里的人手重新做了些调配,这件事,我会请大少爷跟夫人说明白。”
“不用了,你给我说清楚,在这里就说清楚。”欧阳夫人啪一声拍上桌子。
莲姨欠个身,握著润雅的手,步伐果决地将她带出日光室。
“喂,你!”欧阳夫人在后头跺脚。
如果不是动了她会引来儿子与丈夫的挞伐,她一定不会让她如此嚣张。
一定不会!
☆☆☆
事情有点古怪。
欧阳夫人坐在自己房里,点了根菸,跷著腿思考。
她随便拉了个佣人过来问,问出了一点端倪——原来那个放肆的下人怀孕了,怀的还是她儿子的种。
怎么会这样?她只是一段时间没回来,所有情况都走了样!
看著从法国开会回来的儿子,连跟她说几句话都不愿意,却对那个下人嘘寒问暖、处处照护,她心里迅速打了个主意。
为了不在欧阳家失势,欧阳潜的妻子可不能是亲近欧阳莲的人马。要掌握住儿子,她必须有一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媳妇才行。
所以,柳润雅不合格!
趁著欧阳潜去上班,欧阳莲在厨房里熬汤做菜,她差人把润雅叫到房里来。
“最近这一阵子,你都跟我儿子睡同一张床?”
被夫人这么一问,润雅一阵心虚,不敢说话。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但每次遇到比她强势的人,她总忍不住要先胆怯一下下。
欧阳夫人弹了弹菸灰。
“也对,我儿子那么聪明,有现成的便宜,怎么能不捡?”
“便宜?”她很便宜吗?润雅没想过这个问题。
见她没什么反应,欧阳夫人又开口。
“你有信心跟他白头到老吗?我指的可不是像我跟欧阳胜一样貌合神离喔!”
润雅的思想不若她复杂,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欧阳夫人叹了口气。“风流与花心是欧阳家男人的遗传,我儿子只是一时贪你新鲜,所以才把你留在身边。”
噢——润雅渐渐懂了她的语意。
“等到新鲜感一过,他就会忙不迭把你打包送走。”
这句话,润雅非但听得明白,连脸色也刷白了。
“不会的……”她细声反驳。
虽然大少爷对她冷淡了些,但还是好温柔好温柔,怕她撞著、怕她摔著,怕她反胃乾呕,老是又诱又哄地喂她吃东西。
夜里,虽然他不曾再要过她,但他还是睡在她身边啊!
不对……不对!
润雅愈想愈没有信心。
有好几回,她撞见他跟莲姨在一旁嘀嘀咕咕,不知在讨论多兴奋的事,却把她排除在外,彻彻底底地排除在外!
难道这就是夫人所说的,“新鲜感”消失了吗?
润雅胡思乱想的天性又发作了,她抖著唇。
“夫人,请容我告退。”
欧阳夫人摆摆手,没有意见。
怀疑的种子既已种下,接下来,就是让种子在不安的心底苗床里自行发芽。
第八章
欧阳夫人的话在润雅心里滚来滚去,她比往常更闷闷不乐。
欧阳潜从法国买回了一只非常完美的戒指,迳自构思要来个让她毕生难忘的求婚仪式,一时之间,竟也没有发现她异常的落寞。
受不了胡思乱想的小脑袋,润雅忍不住开口问起。
“大少爷,你跟莲姨有什么秘密?”
“为什么这么问?”欧阳潜难得红了脸。
懊不会是求婚这件事走漏了风声吧?
“你们常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她闷闷地往椅背靠。
“我们从以前就常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他漫不经心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想到躺在公事包夹层的求婚戒指,他的心情很好。
从以前就常这样?
“你们的秘密不可以告诉我吗?”她摇了摇他的手臂。“告诉我嘛!”
“好,改天再告诉你。”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求婚地点是要选在餐厅,还是自家的泳池边?
乾脆包下一间旋转餐厅好了!在家里求婚,母亲也在,多杀风景。
润雅看他这么冷淡,泫然欲泣。“你会把我赶出去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她的泣意终於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笑著叹气,直接联想到“怀孕初期,孕妇情绪容易不稳”的方向。
可恶!她肚子里的宝宝真会作怪,把平时爱笑的她弄得情绪起起落落。这小子一出娘胎就该打!
“现在你都不抱我了。”润雅指控。“为什么不抱我?”
“我……”欧阳潜苦心压抑的,差点破功。
“是因为新鲜感不见了吗?”
“当然不是!”她哪来的这种想法?他只好亲亲抱抱她。“别心急,我在想一些事,等过几天,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等他安排好求婚仪式,她就会知道,在她的肚子里有个令人惊喜的宝贝,而幸福的未来将在他们面前展开。
“哦——”他还是不讲,她也不想问了。
润雅藉口休息,闷闷地去床上躺著,欧阳夫人的话在耳边盘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