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著他,愈是想看出他的表情,愈觉得两个人像是在对看。
他慵懒的眼眸转为锐利,直视过来的那一点,正好是她眼睛的高度。
黑影子一惊。他们中间,好歹也隔了一扇百叶门耶!
不妙!他不会知道——她就躲在这里吧?
哎呀,早知道他有野兽般的直觉,刚才就不该大刺刺地瞪著他看!
她屏气凝神,全身冒汗,却看到他浮起一抹自得的笑意。
男人缓缓走近,步履优雅,却掩不掉追踪猎物时的霸狠本色。
他站顶衣柜前,笑容可掬。
黑影子滴下更多冷汗。
这家伙,是在对她笑呢,还是对着衣橱笑?
男人伸出大掌,动作很慢、很慢,至少她就像在观赏慢动作分解,看那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地靠近,触上门把,聚力一握——
“喀”,开了一条缝。
空气中,只剩下几不可闻的呼息声,以及一阵低哑的笑声。
黑影子缩缩缩缩缩,极尽所能地往旁边躲。
他的笑弧扩大,眸中闪著异样的光采,大掌坚定施力,百叶门一分、一寸地拉开,光线溜进来,一分、一寸地暴露她的藏身处。
虽然隔著降碍物,他的目光却异常精准地锁牢了她。黑影子又恐惧又兴奋,全身血液逆流,心跳越来越狂乱。
啊啊啊,要被抓包了,怎么办?怎么办?
咦,不太对喔……瞳眸突然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奇怪了,为什么有种感觉,自己就像被大恶猫玩弄的小老鼠?如果他带种,应该咻一声拉开门,把她抓出来“就地正法”,可他拖拖拉拉的做什么?
莫非……他真的在戏弄她?
呿!小脑袋一扬,她不接受这种精神凌迟,她宁愿早死早超生!
黑影子阿莎力地决定“出面解决”。先藏好小戒指,再抬起脚踹门……
“对了,凌先生!”兴匆匆的呼唤突然插入现场。另一个旅馆人员突然从外头跑了进来。“欧阳小姐留了一段录音给您。”他扬了扬手中的光碟片。
男人霍地转过身,百叶门“啪”一声弹上,黑影子硬生生地抽回小脚。
呼,她喘了口气。感谢程咬金,她竟被被解救了!
“放出来听听。”
“是。”旅馆人员立刻处理,将光碟片放入音响匣中。
“哈————哈————哈!”
前言就是一段绝对嚣张的笑声。
“凌天哥哥,赶路很累吧?可惜你还是迟了一步,我先到巴黎去玩了。”甜蜜蜜的慰抚之后,又是一阵笑。“怎么?不服气啊?还不想放弃你追我跑的游戏?那就来呀!来抓我啊,抓到就随你处置!”
“凌先生……”一旁的旅馆经理欲哭无泪。
他本来还以为会听到什么感人肺腑的情话,没想到欧阳小姐的留言跟她的食量一样,都让人不敢恭维。
老天保佑这位“据说”很痴情的男人!不要受到太大的打击。
丙不其然,男人沉下了脸,倏地转身,挥出一拳,整扇百叶门摇摇欲坠。
黑影子啪地往后一贴,反射神经瞬间锁死,这回当真被吓得动弹不得。
“欧阳纱纱,你躲不过我的。”男人抵著衣柜,立誓般地低语。“你,永远,也躲不开我。”
*******
“小姐小姐,你肚子饿不饿?”
“小姐小姐,吃点东西好吗?”
“小姐小姐,你不能一直吃零嘴,都不吃正餐啊!”
“小姐小姐,这菜单上的松露鹅肝酱看起来好好吃呀!”
“小姐小……”
“好啦!如果你肚子饿,就叫点东西来吃吧。”
“万岁!”圆润润的身子跳起来,抱著菜单,认真地翻阅起来。
“小姐”坐在沙发上,跷萎二“娘”腿,一脸的无聊。
她的腿上危险地立著一罐紫苏梅,右手捏来吃,左手抛掉梅子核,一右一左、一右一左,动作流畅得很,俨然是个常吃“咸酸甜”的高手。
“润雅,我考你。”“小姐”得意洋洋。“这几天,我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两个圆眼睛从菜单上移开三秒,又不舍地赶紧黏回去。
“幸运女神永远站在你这边。”
“BING!”“小姐”从沙发上翻起来,开热用力弹跃。
蹦、蹦、蹦,一路跳到房间大床上,开始载歌载舞。
啦啦啦,摆摆头————啦啦啦,抖抖手————
啦啦啦,扭屁屁————啦啦啦,摇肚皮————
一个后空翻,荷嘿!热舞结束。
“哇哈哈哈!”她杈著腰,仰天长笑。
又来了、又来了!“小姐”又要开始发作了!
润雅抓起电话,以流利的英文,向客服部吩咐了一桌足够喂饱一支篮球队的美食,然后快步跟进来。
“小姐,你好像还是很高兴喔。”已经高兴半个月有馀了耶。
“这不是‘高兴’,是‘得意’。”“小姐”站在床上,雄睨天下。
“是是是,得意、得意。”
“你想说我‘不可一世’也可以,哈哈哈,反正我就是拽啊!”
“小姐”连翻了两个跟头,落地姿态美妙,还顺手做了个谢幕式。
“干嘛这么拽?又不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润雅嘀嘀咕咕。
“怎么会不‘了不起’呢?我从凌天手里逃掉了耶!”“小姐”大声反驳,神采多飞扬。“要是凌天知道,那天我就站在他面前,而他居然亲手放过了我,不知道脸色会有多菜!炳哈,所以我说……”
“幸运女神永远站在你这边。”
润雅叹了一口气,跟上去把弄皱的床单拍拍抚抚。
她是柳润雅,一个爱吃爱玩的呆呆小苞班,而那边那位蹦蹦跳跳,像极了孙猴子的“小姐”,就是令人又爱又怕的欧阳纱纱是也。
纱纱拥有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显赫家世、财富,以及自由,家中供应源源不绝的“金援”,让她满世界“趴趴走”。而她的外型——俏丽的脸蛋、率性的短发、修长的腿儿与高挑的身段,更是让其他女人暗地里咬著手帕泄恨的原因之一。
不过,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纱纱是……呃,“荷包蛋”一族。
这让纱纱少掉了对女人来说,非常重要的女人味——但截至目前为止,据她观察,纱纱并不以为意。
苞其他人一样,润雅对纱纱也是又爱、又怕。
爱,是因为从小两人就牵拖在一起,不相亲相爱也难;怕,则是因为纱纱喜欢到处去冒险,哪里有危险,就爱往哪钻。
至今,她已经被纱纱拖著去过三大洋、五大洲,去百慕达三角洲体验过“神秘”,也去亚马逊河流域体验过“恐怖”。
想起那些比鸟还大,蛰都会螫死人的吸血蝴铁,她腿都软了。
耶稣基督,您赐给欧阳纱纱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叮咚!”客房服务来了。
润雅一马当先,冲出去拉开房门,迎接香喷喷的法国美食。
纱纱则晃去翻行李,找出另一包从台湾带来的甘甜梅充饥。
她不喜欢吃正餐,反倒像只杂食性的小老鼠,整日零食吃不停,尤其以各式各样的蜜饯为最爱,每次回台湾,就是她补充“弹药”的大好时机。
服务生把巨无霸餐车上的美食通通移驾到桌面,然后告退。
“润雅,泡茶。”吃蜜饯会口渴。
“噢……噢。”一块香草女敕鸡梗在喉咙里,差点吞不下去。“就来了。”
“我要喝MF的樱桃红茶喔。”
“好。”哀怨地看了满桌热食一眼,润雅赶紧去张罗。
她与纱纱的关系说来有些复杂。纱纱的母亲是个富家千金,而她的祖母是伺候纱纱母亲的老女乃妈,因为无力将她带大,所以把她托付给纱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