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吓了我一跳。”她娇声地埋怨,抬手理了理散乱的发丝。
“见妳等我,我高兴嘛!”他憨憨地笑着。
见他咧着嘴笑,她忍不住娇斥一声。“傻瓜!”
天地一片苍茫,包头河澎湃涌流着,风儿吹着,扬起他们的衣衫和发丝。
她背靠在他的怀中,如此柔软温暖,他心里一动,铁臂搂住了她的腰,低头嗅着她特有的清香,心跳又乱了序、第一次啊!能这样地将她抱在怀里。
她半垂眼睫,白玉似的肌肤染上一抹嫣红,飞扬的发丝掩去了她大半的娇容。
她没有拒绝他,他的心神一振,手臂又加了一分力道,将她拥得更紧了。
狂喜几乎要将他淹没,一个铁铮铮的男儿激动得不能自抑,他的桔梗啊……
不理会天地间再没有其它人的空寂,也不理会风扬起的凉意,在这怀抱里,他们已经自成一个天地。
“你看,这里的景致真好。”她指向眼前辽阔的天地。
风径自呼啸着,让人觉得畅快舒服,风撩起了她的长发,在半空中画出优美的弧线,她扬起嘴角轻轻地笑了。
“『德林誧』掌柜的闺女,你还记得吗?”她突然道。
纳闷于她的问题,他拢紧了一对浓眉。“不记得。”
“她是圆脸,有双大大的眼睛,你说她看来温柔可爱,有旺夫益子之相。”她淡淡地提醒他。
为何他绝佳的记忆竟对此没有半点印象?“有吗?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轻哼一声。“你随口讲的一句话,德林铺的掌柜可牢牢地记在心里了,他还打算找人向你说亲呢!”
他大吃一惊。“别别别,我可不会要他闺女。”他想要的,一直都只有桔梗一个啊!
他相貌端正,为人正派又心存仁义,生意越做越大,又是单身未娶,在包头早有不少人相中他当女婿,一开始卡着他和桔梗之间不明朗的关系,但眼看都一年多过去了,他们仍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就开始有人频频探问两人的意向。
“她必然是个贤妻良母,你觉得她配不上你?”她半真半假,微偏着脸看他。
“不是不是……她就算再好,也不关我的事。”他焦急地道,在桔梗面前,他总是言语笨拙,不再是盛祥号大掌柜,而是当年那个拉骆驼的工头。
她半偏过头睨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有那么多人向你提亲,你也不答应,你到底属意什么样的姑娘?”
“她们怎样与我可没关系,我都不喜欢。”他微恼地说。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难道她一点都不知道吗?
“那可有很多姑娘要失望了。”
听她似调侃似揶揄的语气,他忍不住说道:“张掌柜要我向妳说亲,问妳属不属意诚益信的少东家?”
她身子一僵,头回也不回地娇斥一声,“你下马。”
他有些茫然,但见她俏脸微怒,也乖乖地跳下马。
她一踢马月复,马儿拉开步伐往前迈,一下子就往前跑了一大段路。
“桔梗……”祥子追了上来。“妳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她轻哼一声。
他挠了挠头,就算他没有九弯十八拐的肠子,但两年相处下来,对她的脾气也模了个大概,她确是生气了。
“桔梗……我惹妳生气了?妳别气我,我嘴笨人也笨,妳别恼我,我向妳赔不是。”
这一番局促不安的话多少也平了她的怒气,她脸色才微缓。
“你和张掌柜是怎么说的?”
他的脸微微涨红。“我没答应他,我说……”
“你说什么?”
“我说……妳不愿意,”他吶吶地说,
“哦?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她故意这么问。
他面如死灰,只觉得心口淌血。
她高坐在马背上,似嗔似怨地睨着他,眸光复杂而难懂,他张口欲言,又怅然地闭了嘴。
“你说啊!”桔梗平时温柔,在这时却显得故意刁难。
祥子已是心神大乱。“妳愿意?”
她的秀眉挑了起来,轻哼一声。“笨蛋!”
平常她骂他“傻子”,语气又娇又甜,还漾着一脸的笑,让人听了好舒服,而她现在骂他“笨蛋”,竟是埋怨生气的语调,一时间,他只觉得彷徨凄苦。
她不理他,莲足轻踢马月复,马儿又往前走。
他一咬牙,男子汉大丈夫,何必扭扭捏捏?坦荡才是男儿本色,就算她不答应,也该说个干脆明白。
他冲向前,一把拉住了她,她惊呼一声,身子不稳地往旁倾倒,他稳稳地将她抱下马。
“你干什么……”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她仍是有些气恼地问。
“我别的姑娘都不要,我就要妳一个。”
当他的声音宏亮地响起时,她顿时怔住了,他紧紧抱着她,好象害怕她会跑了。
“我要妳做我媳妇,我只想娶妳,只要妳一个。”
她仍是一脸怔忡,他则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她的反应。
“好不好?”他好急迫、好焦急地问。
她眨了眨眼睛,显然已从震惊中恢复了神志。
“桔梗……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因为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他情急地摇晃着怀中的可人儿。
“好。”
捕捉到一个模糊的音节,他瞠大了眼。
“妳……妳没骗……骗我?真……真的?”一个大男人的声音居然微微地颤抖着。
他屏息了,一对虎目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她双颊染上嫣红,任凭她再理智冷静,此时也不免显出少女的娇态。
她轻点螓首。
“真的?”他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次。
垂着头,她点得更轻了。
“真的?”
一再的发问,让她发窘,眼波一横,她嗔道:“你再问,就不是真的了。”
“不……不行。”他大吼一声,忽地一把抱住了她。“不准,妳……妳怎能耍赖?”
他的两条铁臂勒得她眼冒金星,他一激动,都忘记控制力道了。
“为什么不行?”她轻哼。
“妳……妳已经答应了,妳答应了要当我妻子的。”他将脸埋在她的颈际,高大的身子激动地微微发抖。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我……我可没有说。”
“妳……妳骗我?”他屏息地看着她。
她抡起粉拳狠狠地给他一捶。“还问,笨蛋!”
她又骂他是“笨蛋”了,哎!他是笨,他愿意当她的笨蛋。
一阵大风吹来,吹在草原上如碧波万顷,在山野间起伏着,紧抱着她,他又是激动,又是畅快。
“我季祥愿娶樊桔梗为妻,她活我活,她死我死,这辈子我就她这么一个妻子,若有负心,天地不容,死无全尸。”
他大吼着,声音慷慨激昂,豪迈的北方男儿气概尽显无遗。
看着桔梗怔怔地看着他,他咧着嘴笑,满脸胡须下笑得憨厚爽直。
“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
泪光在她的眼底流转着,她的小手紧紧地勾着他的颈项,娇躯微颤着。
“桔……桔梗,我说错话了?”他迟疑地问。
她拚命地摇头,瀑布似的长发随风飘扬,自有一种媚人的娇态。
“你没说错话,我爱听。”涨红的小脸埋进他的胸口。
是吗?他抱紧了她,呵呵地傻笑着,心被一种幸福的滋味涨得满满的。
“我要跟你在一起,除非我死了,除非黄河水干了,除非阴山平了,否则至死不休。”她声音缠绵,语带哽咽。
一种感动撼得他心神俱震,他激动地抱紧她。“我不会讲好听的话,我只知道妳是我的女人,我会一辈子对妳好,要是只有一个窝窝头我会让妳吃,有一件衣服我会让妳穿,我不会委屈妳,妳生我生,妳死我死。”
他是不会讲好听的话,但他讲的话却让她眼眶发热,那是他掏心掏肺的心底话,就是这样真诚至性的感情,让她愿意随他奔波千里,远离故乡来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