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哪有什么事。”知道他看不到,所以没低头掩饰自己的心虚。
他沉吟了一下,晌午时,让人送她回来,那时的她还好好的,还记得她在绣坊里飞扬喜悦的声音。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府里的大小仆役敬她如女主人,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么,是在她回来的途中发生的?
“妳回来时,在市集上看到什么东西吗?有喜欢的吗?”
她的脸色煞白,看他专注的神情,她只能拚命叫自己镇定下来。“没、没什么特别的,府里什么东西都有了。”
他猜对了!单子瑾的脸色一沉。“那我去问山杏,看她是不是伺候的不好──”
“不,不要。”她答得又急又快。
他紧紧的把她圈在怀中,不容她站在一个他触不到的地方。“妳总是欺我是个瞎子,以为我什么也看不到,就想要瞒我。”
“别问,我求你,什么都别问。”她紧紧的搂着他的颈项,身体轻颤着。
“告诉我,妳到底怎么了。”
“我很好,一切都很好,你……你不要多心。”她惊恐得无以复加。
他的眼睛微微瞇起,心里的疑窦更大,是什么事让她如此惊慌失措?
“子瑾,我、我真的很好……只是下午,遇到了一个无赖,我被他吓坏了,就只是这样子而已……”
他皱起眉,怒意在脸上乍现。“岂有此理,居然有人敢对我单府的人胡来!”
她环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愤怒的声音,竟让她的心越来越稳定踏实。
“我没事,只是吓了一跳而已,刚刚不告诉你,是怕你以后不让我出门了。”她流利的说着谎言。
“我听了是不高兴,但别因为这样就不告诉我实话。”
他的表情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阴晦难测,不变的是他倾耳听着她的声响。
“子瑾……”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他……他发现了吗?发现她的谎言?
他捉住她的手,将它紧贴着自己的脸,闭上了眼。
“木蓝……”他沙哑的低喊着她的名。
他的声音诱惑而沙哑,让她的脸都红了。认得他这样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她迅速的把手缩回来,可他却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不放,长臂一揽,把她带进怀里,两人倒在了床上。
单子瑾的唇凑过来,温存的亲吻着她的脸颊,往下来到颈际,他的双手熟练的解开她的前襟,再滑进去模索着她的肌肤。
木蓝咬着唇,压抑着娇吟,他手抚过的地方像火在燃烧,战栗从脚尖往上直窜。
“唔……”她娇喘着,但忍着不出声。
他扬起眉,大手往下探进她的裙里……
“啊……”纤纤细指捏紧了他的手臂。
他笑了,面容里揉着和柔情。“我喜欢听妳的声音。”
这时候,在他身下的是个普通女人,一个有情有欲的女人,为他申吟、为他喘息的女人。
“别……别那样……”她徒劳的想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胸前挪开。
“我要。”他低吟。
“木蓝……”他叹息了,声音在她耳边徘徊,久久不散。
木蓝,是她的名,她是他的丫头,是他心爱的女人,而另一个名字就让它永远的沉睡吧!
棒天,单府来了一个陌生的访客,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
“大哥,这位是杨书文,是新上任的扬州巡抚。”单子敬介绍着。
“久仰单家大少爷的名字,今天有幸前来拜访。”
单子瑾心里惦量着,从来人的声音听来,是个器宇不凡的人,只是这人来得突然,不知为何,他心里升起了警戒。
一阵寒喧后,杨书文直接说明来意。
“今天冒昧来访,是想寻找一名女子,她的绣工出色绝伦,久闻单家布坊名冠天下,不知道她会不会在单家绣坊?”
单子瑾心里蓦地一动。“是什么样的女子?”
“她的容貌娟秀,一个人孤苦伶仃……”
“她和杨大人是什么关系?”单子瑾绷着声音问。
单子敬奇怪的看了他大哥一眼,察觉到单子瑾声音里的紧张,他不禁心一沉,想到那个谜似的丫头。
“实不相瞒,她是我自小订亲未过门的妻子,于一年多前失去了消息,我这才四处寻找她。”
单子瑾脸色一沉,双手成拳握得死紧,冷淡道:“我府中没有这个人,你请回吧!”
“单大少爷,我昨日见她往单府里来,她应该是府里的人吧?”杨书文冷静地道。
单子瑾冷笑一声,仍是不动声色。“我府里的仆役丫鬟很多,却没有一位如杨大人所形容的女子。”
单子敬呵呵笑道:“杨大人,我府中确实没有这个人,你若不信的话,大可以进去搜查。”
“单二少爷真爱说笑,杨某并不是要搜查犯人,而是寻找未婚妻,又怎能如此冒犯?既然二位说没有,我杨某自然信了。”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毛病。
“杨大人的未婚妻又怎会流落在外?”单子敬一派温文地问道。
杨书文深叹一口气,忧愁流露在眉梢眼底。“我们原订在去年完婚,但──”
随着推门而入的声音,进来一个娉婷的身影,单子敬心中大喊不妙,但木蓝已端着茶水进来。
“缭绫……”杨书文失声大喊。
一声巨响在她脑里炸开,她手中的茶盘应声掉落,哐啷一声,碎片和茶水散落一地,木蓝的脸色煞白,像见鬼似的盯着杨书文。
“缭绫,妳果然在这里,我找妳找得好苦!”他一脸的激动,走到她身边正要握住她的手,她已回过神来,幽冷的眸子让他止步。
单子瑾面色也变了,表情决然。“木蓝,妳过来。”
她迈着僵硬的脚步,站到单子瑾的身边,他模索着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冰冷的让人心惊。“杨大人,木蓝是我府中的人。”
杨书文面色愀变,死盯着他们两人交握的手,呼吸加重了。“缭绫是我的未婚妻,又怎会是你单府的人?”
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握着她的手蓦地加重了力道,但她茫然的没有感到痛楚。
“缭绫,妳告诉他们啊!”杨书文催促着。
当年,在她听到他的消息时,她的心就死了,他斩断了多年的恩情,而她也决定一手埋葬了过往。
“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
杨书文脸上满是错愕与不敢置信。“为什么?缭绫,为什么……”
她垂下眼睑,冰凉的手里感受到温热,单子瑾的手紧紧的握着她,手心布着汗,不知道是谁流的。
这时,她才悠悠的抬起头,这里没有满山的桃花林,没有一对天真的小儿女,这里是单府,握着她的手的人是单子瑾,不是杨书文,不是那个她原以为会相偕白头到老的杨书文。
是了,她已是无心的人,那一天,眼见他的花轿抬过她家的大门,去迎娶另一名女子时,她像个游魂似的走到西湖……
就在那天,她已经死了,埋葬在西湖了,现在活着的人不是缭绫,而是一个新生的人,名唤木蓝。
“缭绫……”
杨书文沙哑的声音、刚毅的脸庞、儒雅绝伦的面容未曾稍变,但是……她已经不是缭绫了。
“我说了,我不是缭绫,我是木蓝。”她力持镇静的说:“……木蓝先告退了。”
她再也受不了了,再不离开这里,她就要窒息,用力的甩开那双手,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走得又急又快。怎么还会见到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该见,不该再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