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迷糊糊的起身,接触到冷空气时,身子一颤,顿时清醒了不少,看着自己一身的赤果,她不禁有几分羞涩,但想到他看不到,也就较为放心的在他面前穿上衣服。
单子瑾赤果着上半,专注的倾听她的声音,原本冷峻的五官显得温和多了。
听着她穿衣的窸窣声,想象那光滑的身子,他的唇抿紧了,想到自己昨晚的疯狂,就像个贪得无厌的少年,一整夜,一遍又一遍的细细模索她的身子,倾听她细微的呼吸和娇喘,感受这淡然的女子在自己怀里热情燃烧,温柔得像一江秋水,这份情动几乎要淹没他了。
“大少爷,我为你更衣。”
昨晚的木蓝和清晨的木蓝是不同的,昨晚,在激情狂热时,她唤他的名;在清晨,她就恢复叫他少爷了,可能她自己也不自觉吧!这一声声少爷和他划清了界线。
“叫我的名。”
“子瑾……”她愣了一下,顺从的说。
情意是在何时滋生的?从她初次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她的声音、气息就宣示了她独特的存在。她温婉安静、柔情似水的表面下有颗波澜不兴的心,她对布匹刺绣的热爱,使她成为他的知己,只有她知道他所有隐而未现的心意,只有她懂得他掩藏在暴躁脾气下,那颗不安的心。
“大少爷说要让妳来挑一些布,刚让布坊的李管事送了布料让妳挑。”山杏笑瞇瞇地说。
“衣裳?我不需要啊!”
“小姐,妳看看,这些布好漂亮啊!张总管说等会还有人送珠宝首饰来。”
大少爷是怎么了?眼前这些五颜六色的布匹彩布,让她不禁眼花缭乱,手指轻画过这些布料,感受绸的光滑、罗的凉爽透风、绫的华丽繁复……迷恋着这些布料的触感,呼吸它们特有的味道。
他的怒气让人承受不起,而他的好,却让她软化崩解,她宁愿他还是那个喜怒无常的单子瑾啊!
夜色笼罩吟春园,屋里也在烛光的氤氲之中增添一股朦胧的氛围,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近,木蓝的视线才离开手中的刺绣。
单子瑾进屋了,一袭白色锁边的青色衣裳,由木蓝在他的衣服绣上素雅的花色,整个人显得俊朗飒爽,近日的他没了之前的阴郁易怒,仆人们私下也知道只要大少爷生气,找木蓝就对了,因为她总能成功的安抚大少爷。
木蓝起身,迎着单子瑾坐了下来,她端着一杯茶递给他。“喝个热茶吧!外面天冷了。”
秋意渐浓,尤其是入夜后,更觉得夜凉如水。
“妳在做什么?”他喝了几口茶后,轻握着她的手问,发觉她的手透着凉意,他不禁皱起了眉。
“今天晌午你走了之后,我将你的衣服绣上一些花样。”她温声道,他的手像小暖炉,暖烘烘的温暖着她。
“我还以为子敬又找那群绣工来烦妳了。”他的话里有些酸。
自从单子敬发现她拥有一手好绣工后,便不时带绣坊里的绣工来向她请教,一开始,单子瑾不怎么乐意,只怕累坏了她,但发现她乐在其中,在讲到绣样花色时,声音是愉悦的,于是他才不反对。
只是,她对他的口气一直是温温的,不冷不热,在讲到丝织绣品时,声音才有了感情,这让他不太开心。
“刚刚二少爷派人说了,明天下午会过来。”
他紧抿着唇,忍不住讥诮的说:“我看妳还比较欢迎绣工来,不欢迎我。”
“怎么会呢?我当然高兴你来。”
“不,我不来,妳也安之若素。”话里有不易察觉的怒意。
她小心翼翼地问:“是我哪儿服侍的不好吗?”
“不,妳服侍的很好,一切都太好了,但是,妳的人却是心不在焉的,我真想知道妳的心到底放在哪里。”单子瑾说出心底的话。
木蓝颤着唇。这样还不够吗?她交出的已经比预期的还要多,她应该更无欲无求才对啊!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妳不会使性子,不会撒娇。”他突然冒出这一句。
她迷惑了,清灵的眸子满是疑问。“你希望我会撒娇使性子?”
“那更像个女人,像……”像眷恋一个男人的女人,但这话还是梗在喉中,没有说出来。“妳喜欢那些东西吗?”
她轻笑,知道他指的是张总管送来的衣服和珠宝首饰。“喜欢,但是我不需要,不必特意花银子买那些东西给我。”
“为了妳什么都值得,更何况只是几件东西。”
“木蓝承受不起。”
单子瑾想看到那张脸,想看着那对眼睛,想看到她最细微的动作,如此一来,他就不会对她有捉模不定的不安感。
他不放心,他对她有太多太多的不放心,他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火热的心,当他决定爱了,便义无反顾,连骄傲的灵魂都一并奉上,强烈而直接;而她,却总是淡淡冷冷的。
单子瑾揽过她,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木蓝脸红了一下,庆幸他看不到,接着温顺的靠在他的怀里。
他一触及到她身上的布料,皱紧了眉头。“新做的衣服还没有送来吗?”
她忙安抚他。“早就送来了,只是我没有穿。”
“不喜欢?那叫他们再做。”
“不是、不是。”她一径温和的笑着。“衣服很漂亮,只是我穿惯了这些粗布衣裳,一时还不习惯。”
见他又拢紧眉毛,她轻叹一口气。“我明天就穿。”
“现在就穿。”他断然道。
“明天吧!”
“现在。”他的语气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叹了一口气,只好离开他去换上新衣服。
穿上新衣后,她抚着身上的衣料,感受着那上好的丝织触感。
模索着她身上的衣料,单子瑾这才满意的笑了。“这次全是妳喜欢的素雅的颜色,照妳说的花样去织的。”
她模着身上的布料,不禁叹息了。“连单衣、衬里和鞋子都用丝绸做的,未免太浪费了。”
他抱着她,手抚上她细致的脸,感受着她的表情。“春蚕吐丝密密无尽,让它们缠着妳,让妳挣不月兑也逃不了。”
胸口热热的堵着一个东西,一股怆然的情绪捉住她,一只蚕可吐上千米长的丝线,用于织绸的每条蚕丝实际上是由八颗蚕茧并在一起缫制的“合股丝”,光是织就一件衣服就要耗费多少蚕茧,又要花费多少人力才能完成,而密密缠绕在身的不只于此,还有他的情意,千丝万缕的情意,这男人啊!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了他的心意。
他掌下的表情有细微的颤动,感到她的唇瓣微张着,他等着她想要说出的话,久久,她只是依偎着他,始终没有开口,而他也静静的拥着她,任烛影将两人相拥的身影贴在墙上。
“夜深了,该歇息了。”她离开了他的怀抱,细心的再确定一次窗户都已关好,免得他吹了夜风染上风寒。
为他铺上棉被、被褥,也为他将明天一早要穿的衣服准备好,当她就着烛光在忙碌时,他自己已褪下衣服,静静的坐在床上,侧耳听着她的声音。
“来,这汤药喝了对你好。”她将汤碗就着他的口,他温顺的喝了两口。
看着他浓黑的眉,还有一对黝黑深沉的眼珠,她有片刻的失神。
“怎么了?”他扬起眉问她。
她掩饰的一笑。“我在想,你连问也不问一声就喝了,也不怕里头有毒?”
他笑了,难得孩子气地道:“既是妳喂我喝的,就算有毒我也认了。”
一种酸楚的滋味涌上心头,知道他把一把能伤他的刀刃交给了她,是让她刺他一刀,还是为他收起刀刃,就在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