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现在不可爱罗?”
“现在是很可恶。”他一本正经的说,但眼里有着促狭。
“你倒是大学的时候就很可恨。”
他挑高了眉。“我什么时候招惹你了?”
罢刚一触而发的紧张感在这瞬间消失无踪了,
她眼睛一转,笑意泄漏在眉梢眼底。“你不用招惹我,看起来就很可恨又可厌了。”
“你讲这话真是伤我的心,”他夸张的用哀痛的语气道:“我一直以为我很可爱的,我阿嬷就说我是她最可爱的金孙。”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怀疑的问。
“我学说话以前,大概是三岁吧!”
她噗哧一笑。“那已经是个古老不可考的年代了,好歹你还曾经可爱过。”
“小时候我可是孩子王,一放假就满山的跑,照我妈的说法是一只月兑缰的野马,小时候还把隔壁的一个房间给烧了。”
“什么?”
“那时候我六岁吧!我吓都吓呆了,我家人也没有怪我,我做的坏事可多了……”
她听他讲着小时候的顽劣,上课时捣蛋,把男老师的假发给扯下来,戏弄同伴,在山里瞎转一整晚,就为了找只蟋蟀……
看他现在一本正经的说着,她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想不到他有这么辉煌顽皮的童年,夜悄悄的消逝了。
“现在我世伯一看到我,都还会念着我摔破了他的碗。”
“什么碗?”
“一个宋朝的什么青花瓷碗,他当宝贝似的藏着,被我找到后,拿来当我家大狼狗的饭碗。”
“什么?”她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我去年送给他一套宋朝的瓷碗后,他就不再念了,现在倒是常常暗示我,他还有一些破碗等着我去摔,摔完了别忘了再补上。”
她又是噗哧一笑,在他生动活泼的描述下,她仿佛看到一个顽皮的小男孩,怎样被家人又气又骂又爱又宠的疼着。
“你呢?我已经把我这些陈年糗事都告诉你了,你也得分享一些秘密给我。”
“那些都是你自己自愿说的,我可没有强迫你喔。”
“那怎么行。”他一脸愤慨道:“所谓的好朋友,就是要在月夜下彼此交换秘密的,你只听秘密而不分享,那违背了好朋友的道义。”
“我没有你那么多精彩的童年故事,我的童年很没有意思,你听了都会打呵欠。”
“我保证我一定不会睡着,再说,现在离天亮还那么久,不讲一些帮助睡眠的东西,这个晚上要怎么熬下去?”
她斜睨他一眼,轻轻的笑了。“性情温柔、品学兼优、谦恭有礼。”
他挑高了眉,不满道:“就这样?那也太敷衍了吧!”
“这是我从小到大成绩单上的老师评语,我可没说谎。”
“嘿,太没有意思了,你好歹说一下你被打被骂的糗事吧!不然就说一说家里门口被多少追求你的男孩子踏破,从几岁开始就有人写情书给你?”
“没有,一件都没有。”
“都没有?”他的怀疑不信都写在脸上
“真的都没有。”她沉浸在回忆里,目光也显得遥远。“我记得八岁的时候,爸妈出了一场车祸,两人都死了,我就跟我女乃女乃住,然后又在每个叔叔、阿姨、姑姑、舅舅的家里轮流住。从小我就不会闹,不让大人心烦,一上大学,我就搬出来住了。就这样,很单调、很平凡。”
“所以,你总像与人有距离似的。”他若有所思地道。
“你不要去分析什么,我只是个很平凡、很普通的人,没什么好讲的。”在他的目光下,她有些心慌意乱。
“平凡的外表下有个复杂的灵魂。”他作了一个结论。
夜在无声无息中消逝了,直到远方的太阳冉冉升起,驱走了黑暗,瞬间,大地一片光明.
第六章
伴随着急促的门铃声,方心洁打开了门,门外是一脸局促不安的柏儒文。
“儒文,这么晚了还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着他额头上的汗一滴滴的落了下来,她不禁蹙起了眉头。
他吞咽着口水,喉结在他的喉咙上下的滑动着,他一口饮尽了一杯水后,脸上仍是一片死白。
带着誓死如归的表情,他咬牙说出。“心洁,我……我要结婚了……”
结婚?很好呀,人生的一大喜事,哪个要结婚的人不是喜气洋洋的?她正带着笑容,开口就要说出恭喜恭喜……
呃!结婚?
“什么!”
“心洁……”他又悔又恨又恼。“我对不起你……”
“等等,我听不懂……”
“心洁,你真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该死,我罪该万死!”他跪了下来,激动的握着她的手。“你骂我吧!你打我吧!”
伴随着懊恼嘶吼的声音,他握起她的手,硬让她往自己的身上打,让她的手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心洁只是茫然的看着他。
他哽咽的一字一句断断续续的传进了她的耳里。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受不了诱惑,一个人在异乡,我好寂寞……你不在我的身边,我真是受不了啊……她一直陪着我……我的心里只有你,但是她对我太主动了,我就……心洁,我不敢求你原谅我,我是一个大混蛋、一个坏男人……”
混乱的思绪慢慢的理清了头绪,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
“你……你有别的女朋友了?你爱上别人了?”
“我……我没有爱上她,但是我受不了诱惑,才一次而已,我发誓才一次……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会——”
“你……”震惊充塞在她胸臆,她需要再确认一次。“你和她上床?”
他重重的在脸上一抹,低低的啜泣了起来。“心洁,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你温柔善良又贤慧,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来对你好、珍惜你,我是一个混帐,一个坏男人,你忘了我吧,是我配不上你……”
为什么此刻的她只觉得荒谬可笑?“你们什么时候要结婚?”
“再三个月,她……她的肚子大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怀孕了,我也不会要和她结婚,但是,我得为她负责。”
脑海里是一片混沌,看着眼前这个在她面前哀哭的大男人,她还在慢慢的消化听到的事情。
“为什么?”
他艰难的一字一句的说出口。“家里人早就知道我和你交往的事情了,所以让她和我一起去美国留学……”
“你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当他在美国时,每天一通情话绵绵的电话时,他在身边已有了个红粉知己。
他一咬牙。“婚姻不能只建筑在爱情之上,家里要我接下家族的企业,我不能只是单纯的爱你,就什么都不管了。爸妈他们一直希望我能和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在一起……”
“所以,我一个小小的方心洁,又怎么上得了台面?”她闭上了眼睛,再张开时,眼里一片清澈明亮。“我知道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我最爱的人是你。”
“你……你说什么?”她不可思议的拔高了声音,
“我真的是不能没有你:心洁,我们私底下来往吧!我最爱的人是你啊!我和她也是不得已的,除了名分之外,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你居然说这种话!”她难以置信道:“那你的未婚妻怎么办?你到底把女人当成什么,又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他脸上闪过一抹羞愧,但随即一咬牙。“心洁,我们这么久的感情了,你知道我对你的一片心意,你也舍不得的,是不是?”
听着这么荒谬的话出自于柏儒文,她难以相信这竟是和她相处数年的男朋友,她觉得很可笑,他讲的话竟让她这么熟悉,就像是佟学礼早已对她演练了一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