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一个坚硬的角落融化了,涌上一股温暖,心洁瞅着小渝。“你干么?你要认干姊的话,那我就亏大了,我还比你小一个月。”
“不是啦,我不是那个意思,哎……我是说,你心里有什么难受委屈,可以和我说,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那会得内伤的。”
心洁低着头,两边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庞,几秒钟后,泪珠一滴、两滴、三滴的落到了书本上,晕开了。
她哽咽出声。“你真讨厌……讲这些话……”
小渝急得跟什么似的,连忙找面纸给她。“没有啦……只是,那么多人说你不好,我气不过,我知道你很委屈嘛。”
她咬着唇。“我不管他们讲什么,那不关我的事,以后,他再找我的话,你都说我不在,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他不好吗?”
“他很好,只是我不配他对我这么好。”
在小渝的疑惑目光中,她忍住了泪,不再多说什么了。
在那天吃饭之前,她还可以自欺的告诉自己,两人交往也不关别人的事;但吃完饭之后,她终于知道了,知道家世所造成的鸿沟是这么的巨大,这么不能超越,它不仅是一个人的背景,还影响着一个人的谈吐见识、未来的发展。
他悠游于各国风上人情,她却只能在一个又一个打工的地方游荡,她没去过法国、北极、英国、美国,事实上,她连台湾都没去过几个地方。
只有几天,才刚刚滋生一朵叫爱情的幼芽,她就已经决定连根拔起,燃一把火,让它干干净净的烧掉,让它连重新发芽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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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又是一个寒流来袭,台北冷的让人打颤,在大雨中,他又一次的在她宿舍前面等了好几个小时。
雨把他淋湿了,他沉默的像颗石头,全然不顾别人的视线和规劝,只是固执的等着她,从晚上等到熄灯,再等到深夜,他相信,她总会回到宿舍的。
凌晨了,整个校园都安静了,她疲惫的回到宿舍,手抓紧了外套的两襟,淋着雨,从校门口一路跑步到了宿舍。
她看到像成了化石般僵立着的佟学礼,愣愣的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熊熊燃烧的火焰。
“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一直躲下去?”
夜深了,除了下个不停的雨声,就只有他冷透了心的话语穿过雨传了过来。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这就是我的答案了。”她的声音在发抖。
“我很笨,笨到听不懂你的回答。”他紧握着拳,疯狂烧着他的脑袋。
眼前这个女孩子,正以她的方式,把他折磨得快发疯了。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她大声的喊出来,但单薄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无力。
像听到她宣判了他死刑,他沉默许久后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在一起不需要理由,要离开更不需要理由。”她硬着声音说。
从胸腔生生的挖出心脏大概就是这个滋味了吧,痛不欲生。
“方心洁,我要的只是一个理由,你告诉我,不管什么我都能够承受!”他撕心裂肺的大吼。
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告诉他,她的自卑、她的胆怯,她所面对的流言流语,所以,她选择了更决绝的方式,狠狠的拿一把大斧,剁掉了所有的情分,硬生生的、血淋淋的,很痛,但是干脆。
她大吼。“你走开!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我们没有过去,更不会有未来!佟学礼,告诉你,我只是玩玩而已,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不要让我瞧不起你,你要理由是不是?这个就是理由!”
在滂沱大雨中,他像一尊雕像动也不动似的,她的心都碎了,她知道,知道他的骄傲,知道他的自尊,知道他把感情捧在手里,虔诚的拿到她的面前,她却在这个夜里把它狠狠的摔在地下践踏。
他浑身湿透了,一对眼睛黑的深不见底,她的心也被揪得发疼。
他的声音一字一句的穿过风雨透过来。“好,方心洁,你是我见过最残忍的女人!我走,只要我再来找你,我就不是佟学礼。”
看着他在雨中的背影慢慢的消失了,离去的背影那样决绝,她知道他会彻底的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她也淋着一身的雨,浑身又冷又湿的走进了宿舍里,身体发着抖,冷得牙齿都打颤了。
“怎么搞的,这么冷也不知道要撑个伞,还傻傻的淋个老半天,你怎么那么呆啊!”小渝嘀嘀咕咕的埋怨她。
看心洁的状况不好,小渝着急的为她请假,把她送进了医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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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病了,病得厉害,连续发高烧,烧了好几天,下断的呕吐和昏睡。
一天天的昏睡,在睡梦中,她见到了记忆里模糊的爸妈,在幽冥中伸出的手,仿佛向她招手似的,她以为她就要死了,随着他们离开这个世上。
她早该走了,反正,她走得也没有牵挂,她死也不会有人伤心,更不会有人知道。
“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你赶走了我,却把自己搞成这样……”
一个男人,有着宽广的肩膀,他握着她的手,低喃的一遍遍喊着。
“心洁……求你赶快好起来!你要怎样我都随便你了,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那我……也认了。”
她真的要死了吗?见到了爸妈,还见到了以为再也不会遇见的人,学礼竟然在她的面前出现。
唉……她作梦了,作了一个美梦,梦中的学礼不再愤恨的望着她,没有雨中的决裂,只有第一次见面时,那恍如隔世再见的熟悉和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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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她病好了,变得更沉默安静了,黝黑的眼里幽幽的发着光,有时候,就一个人怔仲的发呆,一坐就是好半天。
“心洁,你怎么又在发呆了?”小渝看到出神的心洁,不禁推了她一下。
“我看你病好后,老是恍恍惚惚的……”小渝犹豫了又犹豫,终于像下定决心似的说:“你和佟学礼是不是分手了?”
心洁沉默了,小渝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但他对你真的很好,你生病了,他还去看你。他要我瞒着你不能说,但我实在忍不下去了。你们……吵架了吗?看他那样,你原谅他好了。”
两道清泪顺着她的脸庞滑落了下来,她捂着脸,哽咽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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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柏儒文出现了。
他是数学系的才子,顽长的身材、白净的脸庞、金边的眼镜,斯文而有礼的一个男孩子。
“方同学……我是柏儒文……数学系的。”
他追她的消息,在校园里沸沸扬扬的传开了。
这样书呆子一样的男人是温柔的,他没有让她昏眩的眼睛,没有让她升起又气又恨又恼的复杂情绪,是的,他是安全的,可靠而安全。
“儒文,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第一次,她开口邀他。
“明天?太好了,明天是我的生日,心洁,你真有心。”他笑得开怀。
呃?不是那样……
她一直对他没有付出过关心,一直希望能用沉默来让他知难而退,但他总是带着温柔笑意,她不能再这样伤害一个善良的人,应该要明白清楚地拒绝了。